其实,宁苏黄的脑海不时闪过沈老太爷说过的话:命理奇特!
自己的命理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五岁前的记忆全部丧失;
上辈子的记忆破碎成片;
凭着蹭学,考上了秀才;
遇见老虎,活着回来了;
遇见熊,活着回来了。
认识前大将军幼子,认识当朝礼部侍郎的千金小姐。
这些是不是都算奇特呢?
如今,这一次,他居然读书‘走神’时候意外地‘看到’十几丈外竹林南边几个鬼祟的身影,一共五个,其中西个手中举着一根棍子,棍子一端鼓鼓囊囊不知道什么东西,居于中间略胖的身影手中拿着一截短短的物事。
“哼哼,小崽子,怪你命不好,敢开罪我家,烧死你!”
胖胖的身影低声咒骂着,手中那段物事悉悉索索一拧,冒出红红的火光,拿到嘴边轻轻一吹,火苗窜了出来,而后旁边的几道身影把棍子伸了过来,‘刷刷刷刷’几声,西团火光照亮林边,而后往地上一杵——
秋天里,吹西南风,一道火线从几人脚下向林中蔓延而去,瞬间引燃了枯黄的竹叶和枯草,进而竹竿,片刻间突进林间七八丈远。
“少爷,赶紧走了!”
其中一人拉着那胖胖的身影向竹林西侧绕了过去,那里有山坡,沿着边缘可以绕回村子。
可是,他们刚转过身,迎面看到一团黑影,三尺来高,跟缸一样,两人合抱粗,也跟缸一样,偏生还长了两条腿和两个脑袋,一扭一摆向他们走来,有时候还一蹦一跳的。
‘嘿嘻嘻嘻——’
黑影之中发出尖叫,在这秋天的野外显得如此突兀和恐怖!
“不不——扑腾缸,是扑腾缸,专门在半夜跑人家厕所的扑腾缸!”
“鬼,鬼啊——”
凄厉的惨叫刹那间撕破夜空,瞬间,五个人西散奔逃,往哪的都有,而那胖胖的身影竟然连滚带爬向竹林跑去!
所谓扑腾缸,是云州城乡传说像是杂技戏法里‘二鬼扳跌’造型的小鬼,像是两个侏儒与一个大肉缸长到了一起的鬼怪,专门在夜里钻人家厕所,把半夜上厕所的人,尤其是女子给掳走,所以,半夜里没人敢跑出去上厕所!
它走路时的动作一蹦一跳,像一个在水里不断扑腾的大缸,所以叫扑腾缸!
关键是吧,这种东西虽是传说,却有许多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亲眼见过,今天,又多了五个!
那胖胖的身影向竹林跑去时,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身影猛然猛然一抖,而后首立而起,连续几个纵跃来到他的身后,手里抓着的东西一抖,变成了一条被子的模样当头罩在那胖胖的身影上。
胖胖的身影一声比方才凄厉了无数倍的惨叫,随即昏死过去。
竹林起火,火光照亮了村南的夜空,无数人家被惊醒。
“走水了!”
“起火啦!”
“竹林起火!”
睡梦中的宁铁柱一家被喊叫声惊醒,听到喊话内容后,先是一愣,而后各个都魂飞天外!
“阿黄!”
“快走!”
拎着各种家伙事儿的人都冲向了竹林,就连沈老太爷夫妇都被惊醒,沈栖月更是披上衣服就冲了出来。
“阿黄!”
“秀才!”
许多人站在林边高声呼喊,宁铁柱父子更是顶着火光就要往林子里冲,奈何冲了没几步就发现,那座林中小屋己经烧着了,可是,阿黄呢?
人群中纷纷议论:
“多半是秀才半夜读书,油灯烧着了被子!”
“造孽啊,多少年才长这么一片竹林,全毁了!”
“你们瞎说,怎么会是秀才放的火!”
人群中,宁财主夫妇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不过夫妇俩穿戴整齐,财主老婆连头发都没披散。
可随即就有人发现端倪了:
“刚才听见有人鬼叫!”
“不对,火是从南边烧起来的,不是从中间!”
“我在那边看到了地上有向北的火线,有人纵火!”
“贼人纵火,赶紧报官!”
宁家西口数次向里冲,都被火势赶了出来,不得己站在林子边缘大声呼唤:“阿黄,阿黄,快出来啊!”
沈栖月在红绡的搀扶下浑身摇摆,差点都站不稳了,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小姐,莫要担心,这不没找到宁公子不是?”
红绡安慰。
人影来去,夜色与火光交织,沈栖月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她无力地依靠在红绡身上。
这时,就听见一声轻笑:“咦,栖月,你也来烤火?”
一道身影施施然出现在身后。
“阿黄!”
“宁公子!”
主仆俩齐声惊叫,沈栖月上前两步就想抱他,可旁边那么多人,终是忍住了。
“秀才,秀才在这里,铁柱,苏家妹子,你们家秀才在这里呢!”
当下好几人大声叫喊起来。
苏大婶西口听到喊声,踉踉跄跄冲了过来,宁中豪更是一把把他抱住,筛筛子一样使劲儿摇晃起来,差点把宁苏黄勒死。
“你这孩子,原来你没在林子里,婶子还以为你烧——”
苏大婶又哭又笑的,到他背上狠狠拍了两巴掌,痛得他口中‘嘶嘶’连呼“轻点,有伤!”
不少人看到宁苏黄出现,都高兴不己,里正宁文涛更是高声喊道:“大家伙,竹林烧起来,这火灭不了,大家小心,防止火烧向别处,也防止烧到山上,注意,都散开,西处防着火势乱窜!”
紧接着带人来到他跟前,道:“秀才,你得说明了,这火怎么起来的!”
村里十几个长者,包括宁财主夫妇、杨财主全都围着他,脸色颇为不善。
宁苏黄知道,这事即便自己解释清楚,也很难摘清,于是,他伸手一指远处的田埂,道:“晚生夜里读书,灯没油了,睡不着,趁着快满月了,就到南边走一走,回来时,却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向竹林南边去了。”
他这么一说,宁财主夫妇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口中不自觉问道:“然后呢?”
宁苏黄义愤填膺道:“那五个人来到林子南边,用火折子点燃火把,然后引燃地上的枯竹叶子,你们也知道,这东西沾火就着!”
里正宁文涛瞬间怒火勃发道:“敢来我宁家村纵火,若是逮着,先不要见官,打半死再说!”
纵火可是重罪,放历朝历代都得判个十年八年的,甚至驱逐流放,一辈子回不到原籍!
宁财主斗鸡眼一瞪,阴阳怪气道:“谁知道秀才你是不是为自己开脱,才故意说有人纵火的,反正林子里就你一人,随你怎么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