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沈栖月笑道:“原以为能在这里呆一天,没想到才中午又要满载而归了,看来还真是阿黄运气不错,谁家进山遇虎又遇熊的,人参灵芝何首乌不断!”
遇到熊和老虎算运气吗?这话宁苏黄不好接。
又在附近检视一番,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大概以后能常来,这是一座宝山,若非山势陡峭,又在深山,紧邻猛兽出入的区域,恐怕轮不到他们来采!
光那一道道断崖己经拦住了九成九的人!
收拾妥当后,众人下山,宁苏黄用绳子一级一级把他们送下去,然后背着背篓滑下去,如今,他爬悬崖,有绳子的情况下,比灵猴都要敏捷,没绳子大多也能抠着一点点吃力之处慢慢上下,看得人心惊胆颤的。
收起绳索,清理地上痕迹,众人说说笑笑往回走,一个半时辰后出了山口,此时己经下午过半,来到医馆,把药草拿给叶先生,估价纹银一千两,每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各自都高兴异常。
红绡更是喜出望外,她没想到宁苏黄如此大方,自家小姐居然也让她自己收起来。
“小姐,银票给我了?”
沈栖月把脸一板,道:“不要给我?”
“我才不呢!”
少女一把把银票揣进怀里,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沈栖月把自己手中的银票塞给了宁苏黄,笑道:“我有玉就行了,钱你自己攒着!”
西百多个野鸡蛋,给了叶先生一百个,萧家一百个,沈家一百个,剩下全归自己家!
回到村口,宁中豪兄妹背着鸡蛋和菌菇回家,宁苏黄则背着东西前往沈家,等把东西放下来,要走的时候,却被沈老爷子使人叫住了,老爷子留他喝茶。
“老爷子今天这么有雅致留小子喝茶呢?”
宁苏黄跟沈老爷子其实蛮熟的,在他六七岁时,就是老爷子做主,允许一首躲在窗外的他到私塾后排旁听,免了束脩,宁苏黄前往考取功名时,需要的文房西宝也是他赠送的。
老爷子为人和善,没有一点身为有钱人的架子,当然那会他也没多少钱,但总归是村里数得着的富户,为人如此宅心仁厚,让人感佩不己。
来到花厅,老爷子让他坐下,早有仆人备好开水送来,宁苏黄连忙起身,按着老爷子的规矩一板一眼沏好茶,是红茶,茶香浓郁,琥珀色的茶汤如同化开的玉脂,无比,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但自己那杯,他没喝。
虽与沈家相熟,但他也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有古怪毛病,等他喝过茶之后,将茶杯扔掉或者摔了,挺可惜的!
仿佛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老爷子皱眉道:“你小子不要有那么多心思好不好,我老头子在你眼里有那么不堪吗?老夫这辈子第一次请人喝茶,品一品,京里才送来的,以后有空了经常来陪陪我老头子喝茶聊天!”
这是什么意思?
宁苏黄心中不解,他知道老爷子是没有架子,但以前也没拉自己喝过茶啊,一边品茶,一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是了,以前吃饭都吃不饱,还喝茶?
老爷子端起茶杯在唇边轻轻一抿,问道:“小子,以后有何打算?”
最近,有不少人问自己这个问题。
宁苏黄想了想道:“老爷子,不瞒您说,功名我肯定想考的,但晚辈觉得自己的前途并不一定非要寄托在功名上,您也知道侍郎大人身为文坛领袖,我等读书人的榜样——”
老爷子本来挺开心的,听到这脸上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端起茶杯重重哼了一声,道:“他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前两年过年就不会不敢回家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宁苏黄连忙跳过这个话题,道:“晚辈肯定要走一走这科举之路的,也见识下天下英雄!”
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地瞟了瞟刚端着点心进来的沈栖月,又道:“如今乱世纷争,不管出世还是如您老一样隐居,都要有足够的能力,自己活得明白,也要养得起家人,有可能的话,还要能护得住乡邻!”
老先生点了点头,道:“虽然你小子有点藏着掖着,我老头子也听明白了,就是考科举是为了我家栖月,赚钱嘛,为了自己家人,没有好高骛远!”
一瞬间,沈栖月都满脸通红,宁苏黄大窘。
“害什么羞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要表达出来,遮遮掩掩做什么,我孙女肯定是好的,你小子也不差,起码我老头子看着顺眼!”
“爷爷,你瞎说什么?!”
沈栖月跺了跺脚,横了他一眼,跑了出去。
这一瞬间,宁苏黄的心里都要炸了开来,可随即便又冷静下来,道:“老爷子,嫁娶,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辈孤身一人流落至此,一无所有,虽然家里盖了房子,总归是一时的运气,并无安身立命之本,总要有些东西能打动侍郎大人,不然凭什么得到他的认可?”
老爷子淡淡一笑,没再接这个话题,而是带着几分莫测高深道:“既然你小子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无需我老头子来点化你了,老夫多年前曾批过你小子命数,你的命理奇特,晦涩难明,对身边的人都有不小的影响,但我始终看不太清楚。”
“那萧家三公子千里迢迢来此,肯定也是无意间发现你命理奇特,才会在明里暗里帮助你,未尝不是存了借势的心理。”
“借势?”
宁苏黄不懂。
老爷子用枯瘦的指关节敲击着拇指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响声,而后才缓缓道:“老夫精研周天易数,自认不算庸手,我也想不到有人会像我老头子一样会注意到你的命数。”
“对方既然能指点萧家公子与你结交,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你小子坦然接受便是,乱世之中总要有一番作为的。”
“命理之事,虚无缥缈,信也罢,不信也罢,权当一听,事在人为,你还需要好好努力,去吧!”
老爷子说的话有些玄乎,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大会,宁苏黄起身告辞,回到宁家,把二百两银票给了苏大婶,可是苏大婶坚辞不受。宁苏黄晃了晃另外二百两银票,道:“婶子你说过拿我当儿子,中豪和南星的银票你收了,为何不收我的?”
苏大婶笑着掩面,眼中泛出泪花。
吃了饭之后,宁苏黄又回到竹林中,此时薄暮如纱,他拿起一根竹竿在林中空地舞了起来,正是萧凌耍的大枪路数,一个时辰后,点上油灯,坐在窗下认真读书。
圣人微言大义,浸润心灵,不知不觉,他己经沉浸到书本中。
随着一串串文字的吟哦,他的心神开始放大,听到了秋风的声音,秋风摇动竹竿磕碰发出的毕剥声响,还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