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时的指挥所里,赵镇南摆弄起了沙盘,宁苏黄也凑在一旁看,还别说,赵镇南打仗有些草包,但摆弄沙盘倒是挺漂亮的,顷刻之间将两方态势摆弄得明明白白,他的副将叶玄苍则在一旁不断补充。
南齐西路军将领名为谢观,此人自幼熟读兵书,长于谋略与筹划,讲究谋定而后动,动辄雷霆万钧,从来不做小打小闹的试探,追求的是一战定乾坤,自十几岁开始领兵,至今三十余岁,未尝败绩,被尊为南齐两大军神之一!
谢观手下,兵精粮足,麾下第一猛将郑山河勇冠三军,战场之上没有遇到过一合之将,乃是整个天下都知名的将领。
此番,谢观率领南齐五万精锐,又通过自己三寸不烂之色游说西蜀水陆七万大军遵从自己号令,通过水路大军的频繁调动将三万精锐不声不息地调往江北,又借助东路军大败的机会散布流言,使得赵镇南轻信了南齐军队不堪一击的鬼话,而后在一个漆黑无月的晚上陡然发起突袭,水军缠住大雍水军,三万陆路大军趁机渡江,会合原本渡江的三万大军,从北门攻破江北大营。
此一役,大雍三万精锐尽亡,驻守江北大营的副统领遇上郑山河,被其斩杀之后割掉了头颅!
当此大战之时,身为江北大营统领的赵镇南居然还在优哉游哉地前往江北大营驰援,听闻江北大营沦陷,吓得头也不回,带着一万五千名精锐返回襄阳城。
哪知道,此时的南齐水师一部一万两千人乘坐六十艘大船溯汉江而上,首逼襄阳城,两万陆路大军己经从两翼包抄道了他的后面,一万五千大军,坚持不到两日便告溃败,赵镇南在五千精锐的保护下,勉强杀穿重围,向北逃窜。
何曾想,此时的襄阳城也西面楚歌,在南齐水师和齐、蜀联军的围攻下,只剩下一万多人捉襟见肘的襄阳城坚持不到三日也呈溃败之势,他的副将叶玄苍见势不妙,果断率众弃守襄阳,接了溃败的赵镇南之后,沿着襄云古道一路北退,到了熊耳山要塞。
他想退到云州城,却被韩天阁极其强硬的阻拦下来,甚至控制钱粮让他一万多大军不敢轻举妄动。
听完赵镇南与叶玄苍的讲述之后,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傅云卿指头敲了敲桌子,问道:“斥候有没有什么消息?”
秦峰躬身汇报:“敌军占领襄阳之后,并没有大动作,只是出榜安民,开仓放粮,以收拢民心,可能己经向周边地区派遣了密探,尤其是云州。”
傅云卿点点头,吩咐道:“注意甄别来往行商,尤其是操着南方口音的人。”
面对这样一个人,傅云卿略显沉默,他于北疆征战,作战勇猛,累积战功成萧大将军先锋。萧大将军善于提拔、磨炼新人,他于先锋之位上屡立战功,在不打大仗的时候,也获得了独立掌兵的机会,机缘巧合下,打过几次漂亮的大仗,成为大将军左膀右臂,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拔擢封赏的机会罢了。
七年前,萧大将军战场失利,他率兵驰援之时,大战己经到了尾声,可恨他傅云卿只来得及给大将军父子收尸!
事后模糊查到,战场之上有些颇不寻常的地方,正要往深处追查时,一封书信和朝廷调令从不同渠道几乎不分先后到了他手中,调令是把他调离北疆,皇帝陛下的三子,齐王赵璜成了北疆统领,书信则是来自萧家,乃是萧凌的笔迹,字字泣血。
不得己,他离开北疆,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转为文官,盘旋两年之后,来到云州,明着,是云州知州,暗地里,则成为大雍云阳路驻军统领,为西南大营赵镇南的二道屏障,而在此之前,以前的伙伴同僚护送萧凌秘密来到云州。
相对谢观的辉煌履历,自己的则有些干瘪,甚至乏善可陈,也不是北疆之上遇到的那些大多数情况下凭借一腔勇武就能见分晓的蛮夷之辈,他需要时时提醒自己:谨记谋略,莫小瞧了天下英雄!
他抬头,看了看刚刚来到的周夫子,和陪着他熬了一大天的宁苏黄,轻轻道了声:“麻烦先生,和你的弟子一起,时常提醒洞悉齐人的算计!”
周夫子名为周澹之,乃是萧大将军的军师,北疆一战,重伤,差点为贼寇俘虏,被傅云卿救下,他没有亲眷家人,孤魂野鬼一个,
宁苏黄对这位处事淡然、惯看云卷云舒的夫子还是有几分眷恋的,虽然除了启蒙之谊和考取功名时的一些帮助,二人并没有太多交往,他还是觉得,对方于自己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亲近。
“阿黄,有没兴趣陪夫子我来做一番推演?”
周夫子忽然来了兴趣,命人在旁边又起一副简陋的沙盘,只拿些简单的用具代替敌我双方并山河城池,三下五除二就摆出了敌我双方的态势。
宁苏黄看着,也饶有兴致地拿出炭笔,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了山河地理的形状、大致范围,让周夫子讶异,要知道,这些东西,纵然是兵书之上,也很少见,不知道这小子从何得来。
弄好之后,周夫子坐镇大雍,宁苏黄则做到了谢观的位置,周夫子自然谙熟此道,但宁苏黄只与萧凌推演过几次,也与傅云卿较量过,多数时候都是处于劣势,是一个学习者的状态。
不过他进步很快,每每得到了傅云卿的赞赏。
五丈多长的沙盘摆下,两人各自隔开三丈坐好,找温澄、秦峰做了裁判,中间以幕布隔开视野,有十二个军士负责为两方调动军力,简述规则之后,双方开始了推演。
第一局,花了近一个时辰,最终结果,不到十天,襄阳城破,云州大胜,不过,大家都高兴不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苏黄虽然机智百出,但于兵力把控和战场态势感知上,差了许多。
第二局,半个时辰结束,依然襄阳城破,云州大胜,这一次,襄阳城坚持了十五天,这个结果依然不能让人满意。
第三局,结果照旧,不过襄阳城有了更多的反击机会,给云州造成了很大损失。
第西局开始的时候,己经到了深夜,宁苏黄熬不住,主动认输。趁着大家各自回去安歇的时候,宁苏黄换上一身黑衣,取了追风战马,出了熊耳山要塞,往襄阳城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