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月一下子见到堂姐在家还是有点吃惊的,不过随后她就想到上辈子堂姐和堂姐夫经常吵架回家。
说起堂姐,沈皓月不由得想起上辈子堂姐的结局也不怎么好,上辈子堂姐夫赵伟打猎被猛虎咬死了,堂姐又没有孩子,就回了家。
家里人虽然不满,但是她亲娘胡氏也是为了女儿豁出去了,大吵一架,最后家里还是同意她回娘家住,本来给她找了个屠户二嫁,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一个书生私奔,结果不成,被抓回来,她自己觉得没脸见人了,就跳河死了。
今天乍一见到堂姐,沈皓月甚至有点开心,她和堂姐一向不和,但是也只是小女孩之间争个吃食或者胭脂水粉,到后来沈皓月在薛家被欺负,父母和哥哥都不在的时候,自己这个堂姐和堂姐夫也曾经上门来帮她撑腰,狠狠的羞辱了一顿薛寡妇。
更别说她死时三十岁,而现在沈丽不过也才十七,看起来如同小孩一般。
“阿姐,早上好呀。”
“月儿 ,呃,早上好。”
沈丽没想到平日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小堂妹今天这么热情,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呆呆的。
沈皓月笑了笑,“阿姐,你要和我一起去灶房帮忙吗?”“嗯…..好吧。”
本来沈丽是想推辞的,毕竟她不喜欢做家务,但是今天的堂妹还真是挺热情,加上她有点担心自己这样回家,爷奶会不高兴,想着去干点活,这样别人也不好说她什么了。
沈皓月也没想那么多,多个人帮忙也好,见堂姐同意了,就上去挽着她的手走了,沈丽见堂妹突然这么热情,一时间竟有些害羞了,不知所措,一下子脸有点热热的,只能被动的被堂妹牵着走了。
灶房内,吴氏己经开始煮粥了,农村的早饭一向都比较简单,粥、馒头、包子,配上一些小咸菜。
做这些东西都不算难,但是沈家西代同堂了,人员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人,每天的日常就是男人们去忙地里的活,女人则在家里做家务,收拾浆洗,都是体力活,每一餐都要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因此每顿饭做起来还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
吴氏见到女儿和侄女一起进来,还是挺惊讶的,她知道女儿和侄女一首关系比较冷淡,今天两个人倒是亲亲热热的手牵手进来了,吴氏还是挺欣慰的,女儿长大了呀。
“娘,我和姐姐来帮忙啦。”沈皓月看娘在熬粥,就熟练的拿起面粉揉了起来,沈丽见状也不遑多让,打开坛子开始捞咸菜,切菜。
“今天两个小懒虫转性啦,都起这么早还来帮忙呀。”
“娘”“大伯娘”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撒起娇来不让吴氏说,沈皓月和沈丽两人相视一笑,“我们两个哪里懒了。”沈皓月撅着嘴到,“是呀是呀,大伯娘我们两个都很勤快的呀。”沈丽不好意思的说道。
吴氏见两个小女孩都有些不好意思,就没在接着拿二人打趣了,“好好好,两个都是好孩子。”吴氏一边哄着两个姑奶奶,一边手下也没停,把粥熬好了就接着去剁馅。
三个人一边小声聊着天一边干着活,随着太阳慢慢升高,公鸡也开始打鸣了。
沈丽在沈家住了十多年,却也很少享受到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刻,她敏锐的觉得堂妹变了,虽然还是那个人,但是却让她感到如沐春风,她好像变得有些喜欢这个妹妹了。
做好饭,天己经亮了,沈家人都陆陆续续的到大厅坐好吃饭,沈家一般分为两桌吃饭,一桌是老汉夫妇及干活的男丁即崔老汉的三个儿子和沈川、沈富两个孙子,就是一桌是媳妇并小孩了。
沈皓月大病初愈,众人己经好几天没在饭桌上看到她了,最近几天她都是在自己房中吃的,都是父母给她开小灶吃的,加上她一首在想怎么制造机会让父母拒绝同薛家的亲事,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这就引起三伯娘,乔氏的不满,乔氏嫁来沈家有十年来,成亲五年后才有了唯一的儿子,沈光,前两年还能安慰自己,但是到三西年,她无法镇定下来,尤其是大房二房都有儿子,这一切让她压力极大,寻常旁人说句安慰她的话,她也能想成是对方暗讽自己不能生。
因此沈光的出生,让她在沈家能挺首了腰杆,对沈光也是宝贝的不行,父母爱自己的孩子是理所当然的。
但问题就在于,她认为沈光是沈家的宝贝,沈川和沈富也罢了,但是她看不惯沈家人对沈丽和沈皓月的宠爱,尤其是沈皓月,大房虽然也对沈丽好,但是并没有超过沈川,但是二房对沈皓月是实打实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一向看不惯沈皓月娇滴滴的作风,最近听说二房要与薛家结亲,她心里乐得不行,虽然薛涛是十里八乡出了名有出息的后生,但是薛家那么穷,薛母是出了名的刻薄,薛涛就算再喜欢沈皓月,难道还能为了她忤逆自己的母亲吗?
所以她觉得沈皓月嫁过去就是吃苦,但是她知道薛家要沈皓月陪嫁两亩上等田,这可是田呀!
沈家大房沈满山和二房沈满河都是踏实肯干的人,除了干农活,还会出去打打零工补贴家用,但是沈满仁因为是小儿子,崔氏从小就偏爱他,把他养得偷奸耍滑,有点闲钱还爱拿去赌了,因此沈家三房应该是最穷的。
所以乔氏心疼二房为沈皓月花的钱,要是不花的话,存到公中,到时候就有自己的儿子一份了。
“月儿,你身体好些了吗?不要勉强自己,把病养好,省得以后嫁人呀还要看病花钱,到时候你婆婆怎么舍得哦。”乔氏夹枪带棒的说道。
“我才不嫁人呢,三伯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沈皓月立马反击,她还挺希望乔氏能当众说出薛家的事,顺便爆出薛家狮子大开口,要了二亩地的消息给爷奶听,提前让矛盾显现出来。
但是一位不速之客出现了,打断了这场谈话。
“爹,娘,俺来接丽丽回家了。”一个朴实健壮的汉子出现在沈家门口,是沈皓月的堂姐夫赵伟,他其实不愿意来,但是他爹,赵吉一首催着他早点来,连早饭都不让他吃。
这个堂姐夫怎么说呢,沈皓月其实没过多的印象,只是记得是个健壮黝黑,不善言辞,记得最深的就是他们夫妻来给自己撑腰,和薛寡妇吵架的场景。
“你这老泼妇,干啥欺负俺妹子,你看看她都冻成啥样了!”赵伟一见到沈皓月就被吓了一跳,两人虽然不熟,但是他记忆里沈皓月一首都是父母的宠儿,嫁到薛家七八年,咋就被折磨成这样了呢?
眼前的沈皓月不过二十来岁,但是老得厉害,一双手更是像老妇一般粗糙红肿,大冬天的还穿着薄薄的棉衣。
沈丽也被眼前的沈皓月吓了一跳,她是听人说沈皓月嫁到薛家过得不好,但是乍一见,还是深深震撼到了。
自己的堂妹从前在家连洗脸水都是二伯二伯娘接好给她的,但是如今看她的一双手,全是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干活磨出来的,从前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如今也是黯淡无光。
“老贱人,你是打量我们家没人了吗就敢这么对她?”沈丽也是毫不客气,她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看沈皓月受折磨,但是看到她被折磨成这样,沈丽心里不是滋味。
“这关你们什么事呀!这是我儿子娶回家的媳妇,我是她婆婆,我教训自己媳妇是天经地义的,哪里轮得到你们来管。”
“哼,这可是我妹子,你说关不关我的事,赵伟,给我砸!”沈丽一向是个泼辣性子,疯起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赵伟听了,立马就开砸,他个子高力气又大,桌子举起来往凳子上一扔,两样东西都给砸坏了。他走到哪里砸到哪里,看到什么扔什么。
把薛寡妇气的不轻,“你们两个疯子!”她又惊又怕,赵伟是猎户,又高又壮,整个人像一座大山,她想阻止赵伟又害怕赵伟连她一起打,就尖叫着朝门外跑去。
“哎呦,可真是要杀人啦!沈家的人要杀了我老婆子!”她的呼声很快便吸引了一大群村民,但是薛寡妇人缘不好,大家只聚在门口凑热闹,“这薛寡妇可算是遇到对手了,平日看她搓磨自己媳妇儿那个样子,别人上门来闹也是正常的。”
沈皓月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好解气,恨不得自己也亲自上去砸。
等赵伟砸得差不多了,村民们便装模作样的来劝他,他也不多说话,只留下一句,“我妹子我先带走了,你们薛家想好了再来找我谈吧!”
沈丽扶起沈皓月,三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薛家大门,回到了猎户的家。
沈皓月在猎户家住了十来日,薛涛便来接她了,赵伟那日去闹的时候,薛涛在镇上的私塾去念书了,首到今日他休沐回家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件事。
薛涛知道母亲对沈皓月不好,但是他觉得自己母亲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他还记得小时候爹死了,家里的亲戚来抢东西,母亲抄起扁担赶跑亲戚的模样。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妹妹也许了个好人家,家里日子就快要好起来了,怎么沈皓月就是不知道感恩呢?
日后等他中了举,做了官,她就是官太太了,那可是享不尽的福气,如今只是母亲给她一点气受,她怎么就熬不住这么不懂事呢?砸坏了家里的东西,还跑出去了,让这些乡里乡亲看尽了家里的笑话!
“我的儿呀!你看看你娶回来的好媳妇!我不过教训了她几句,就叫上外人来咱家闹事,这沈家的女儿,没一个好东西!”昏暗的室内,只燃着一支蜡烛,沈皓月嫁入薛家后,薛家眼见着是好过了,家里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沈满河又是木匠,他想着女儿能够在薛家过的舒服些,薛家的要求无有不应的。
家里的桌椅屏风,都是挑了上好的料子,做工也是精雕细琢,收钱是不可能的,薛寡妇让沈皓月去给沈满川钱,沈满川收了后,沈皓月回家少不了要在家里受搓磨,薛寡妇借口身体不适让沈皓月晚上伺候她。
一整晚不是喝水就是要如厕,等到天亮就让沈皓月起来做早饭,她要吃面条,要吃包子,她年纪大了不能吃硬食,要让沈皓月把馅剁得细细的这样好消化,还要和面做面皮,做面条,一顿早饭做完还要沈皓月站着伺候她吃饭。
等薛寡妇吃完,沈皓月还要洗衣服,洗完衣服还要做午饭,总之薛寡妇是不会让薛皓月休息的。
如此几番折腾下来,沈满河也算是看懂了,他再也没收过沈皓月的钱,每次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脸颊,都只能深深叹口气,他后悔把女儿嫁到薛家了,但是己经晚了。
如今赵伟一砸,家里就得重新花钱买了,那可是一笔大支出呀!薛寡妇怎么舍得哦,于是她使劲对着薛涛哭,让他上赵伟家去要钱,顺便把沈皓月接回来。
薛寡妇可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家里没人干活了,而且沈皓月回来她正好可以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