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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山茧惊雷

护梦司的星梭刺破铅灰色云团时,岁岁听见了第一声闷雷。下方的青岚山区像道被劈开的伤疤,暴雨在现实中冲刷着松动的山体,梦境里的茧房则被泥石层层封锁,像无数埋在土中的哑炮,等着惊雷将它们炸成齑粉。

“是‘塌方之茧’。”守阁人按住《梦经》,书页上的星图正渗出泥浆般的纹路,“山体滑坡的恐惧具现,会将梦境压缩成密不透风的土层,让所有关于明天的期待窒息。”他指向山脚下的村寨,现实中正在转移的村民,在梦境里化作被泥石追赶的虚影。

沈砚冰突然攥紧食盒,鎏金花纹上的海浪纹正在褪色:“我梦见...梦见小时候跟着爷爷修石墙,他说‘石头砌得牢,山洪冲不倒’。可现在的山,连石头都在往下滚。”他掏出母亲的银簪,簪头的桂花纹沾满土腥味,“村里的孩子,是不是连梦见回家的路都在塌方?”

大师兄的星陨剑劈开面前的泥石流,剑刃却被山土吸住,朱砂胎记与山体纹路产生共鸣——这是贪狼星与大地之力的角力。他望着梦境中崩塌的山神石像,基座上的“护山咒”只剩残句:“石为骨,土为肉,山魂藏在老根后。”

“去找山魂!”岁岁展开织梦天衣,星纱在泥石中寸步难行,“塌方之茧的核心是恐惧,而山魂是村民世代与山共存的记忆。沈砚冰,去现实中找老辈人护山的物件!”

沈砚冰点头,冲向现实中的青岚村。风雨交加的晒谷场上,老村长正抱着半块刻着符文的石碑哭泣,碑上“镇山”二字己被雨水侵蚀。祠堂的梁上挂着几串干枯的山藤,正是爷爷辈用来加固山体的“护山藤”,现在却像废弃的绷带,在风中摇晃。

“三十年前,我们用糯米浆砌石墙。”老村长摸着石碑,指甲缝里嵌着山土,“每块石头都刻着家人的名字,想着山要是塌了,也能认出我们的骨头。”他突然想起什么,从神龛里掏出把生锈的铁锹,木柄上刻着“护山”二字,正是岁岁道袍上麦穗纹的变形。

沈砚冰接过铁锹,食盒里的记忆碎片涌出,化作无数小石人,在梦境中重现村民砌石墙的场景。现实中的护山藤突然发出微光,与铁锹上的刻字共鸣,竟让梦境中的山神石像重新攥紧了断剑。

“轰隆隆——”泥石流中升起巨型虚影,浑身缠着曼陀罗纹路的山体突然睁眼,瞳孔里倒映着现实中正在开裂的山体:“山魂早被你们挖空了!”它挥动手臂,梦境中的泥石流化作真正的山洪,“看看你们的破石碑,连祖先的咒文都烂了!”

岁岁认出虚影眼中的曼陀罗,正是黄泉路花妖的残余意识:“你偷了初代护山人的‘山魂茧’!”她想起《梦经》中记载的山地守护灵,“三百年前的护山人用骨血浇灌山藤,现在全被你用来喂养恐惧!”

大师兄的星陨剑突然被吸入山体裂缝,剑身上的麦穗纹与铁锹刻字共鸣,竟在泥石中辟出条根须密布的通道。他看见山腹处漂浮着无数山魂茧,每个茧房都刻着村民的名字:李石匠、张藤娘、王炮工...

“沈砚冰,把修石墙的记忆分给他们!”岁岁将铁锹抛向山体核心,“老辈人砌的不是石墙,是连着山魂的骨血!”

沈砚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爷爷在雨夜加固石墙的场景,糯米浆的黏香混着山土的腥。石盒突然爆发出金光,鎏金花纹化作无数石锁,每声闷响都震落一片泥石。山神石像跪下,用断剑插入山体裂缝,竟让现实中的滑坡暂时停住。

“山魂未死!”岁岁抓住破茧之梭,与沈砚冰的护山记忆、大师兄的剑鸣共振,“石为骨——”梭尖划过之处,塌方之茧纷纷裂开,露出里面被封存的山居记忆:石窑里烤着的山芋、藤架下编着的背篓、还有孩子们在避雨洞画的星星。

山体虚影在石锁中崩解,露出核心处的初代山魂茧——那是三百年前护山人用生命编织的梦境核心,此刻正被恐惧侵蚀得裂痕密布。岁岁将其纳入织梦天衣,天衣上的麦穗纹与山藤纹交织,竟在茧房表面绣出层层叠叠的石墙纹路。

现实中的青岚村突然响起悠长的牛角号,村民们看着暂时稳定的山体,发现倒塌的石墙废墟里埋着沈砚冰留下的护山藤,藤蔓上开着米粒大的黄花,像极了记忆中护山人坟头的小花。

“护山咒的下半句是‘人护山,山护人’。”老村长摸着铁锹上的刻字,突然老泪纵横,“我们爬了十年的山,原来一首在等我们重拾护山的手。”

回程的星梭上,守阁人翻开《梦经》,发现塌方之茧的记载旁多了行新字:“当石墙重新砌起,山魂会在裂缝中重生,因为护山的从来不是咒语,而是世代相传的掌纹。”沈砚冰的食盒重新发亮,鎏金花纹上多了石墙与山藤的图案,正是村民们重新握住的护山锹把。

岁岁望向青岚山区的夜空,暴雨云团中竟透出点点金光,那是被修补的山魂茧在发光。大师兄的星陨剑洗净了山土,剑身上除了麦穗纹、齿轮纹、海浪纹,还多了圈石墙的暗纹——那是山地之力与护梦星的契约。

“下一站,该去哪?”沈砚冰晃了晃食盒,里面装着老村长送的山芋干,“听说城市里的孩子在做‘水泥之梦’,连梦见星星都隔着玻璃。”

师父突然指向云海中浮现的新坐标,那里的星图正被钢筋水泥覆盖:“护梦司的星梭,没有既定的终点。”他摸着竹筒上的残蝉纹路,“但记住,当我们缝补山茧时,真正被唤醒的从来不是山魂,而是人心底从未熄灭的护土之情。”

夜风带来山土的气息,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泥浆味,而是带着糯米香的潮润。岁岁摸着母亲道袍上新生的石墙纹,终于明白,护梦司的意义不在于阻止所有灾难,而在于让每个与土地共生的人,在梦境的茧房里,永远记得自己掌心的老茧——那是与山川河海对话的密码,也是破茧而出时,最坚实的翅膀。

这一晚,青岚山区的梦境石墙上,无数石锁随着山风轻响,每个石锁里都封存着一段护山记忆。岁岁知道,这些茧房或许会再次遭遇暴雨,或许会被新的泥石掩埋,但只要村民们的铁锹还在,护山藤还在生长,破茧的惊雷就永远会在山魂深处炸响——那是土地与人的约定,也是护梦司旅程中,最动人的潮声。

星梭继续航行,载着三个护梦人、一位老守阁人,还有无数重新砌起的石墙。前方的梦界依然有钢筋森林与水泥荒漠,但他们不再畏惧,因为他们终于懂得:真正的护梦之光,从来不是来自天际的星梭,而是每个弯腰砌墙的身影,每个掌心相握的瞬间,那是人间最坚韧的茧,也是最璀璨的破茧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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