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候。
这几日即便病痛发作，也只难受一小会儿就好了，而且没有刚开始时那么痛。
但闻霜月一首没回留芳院，还在主院住着。
原因无他，萧淮的房间里有个暖烘烘的炉子。
她煨点橘子，煨点小酒，搬张躺椅卧在旁边，看话本，逗猫，别提小日子有多惬意了。
前些日子她把她要用到的东西让秋棠，春兰春晓都给她拿了过来。
如今，还真有点舍不得挪窝了。
严冬，萧淮也不爱出门。
两个人在屋子里各看各的书，互不打扰。
别有一番静谧与美好。
是以，萧淮没说让她走，闻霜月也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萧淮有时还会画画，他最喜画骏马。
他本就是将军出身的人，见惯了马的各种姿态，画得十分有神韵。
闻霜月借着研墨献殷勤，实则是偷师学艺。
萧淮偶尔指点她，被一点拨，闻霜月进步地飞快。
她画的马，从一开始的驴骡难辨，到最后也能几笔勾勒出神韵。
闻霜月为了回报萧淮的点拨，教他画了自己最拿手的QQ人简笔画。
萧淮不理解这种对他来说很怪诞的画风，但学得很快。
于是，闻霜月画了写实的快走，在马背上画了个简笔的戴朵大花的自己。
画完，闻霜月把画纸推给萧淮，示意他接力。
萧淮看了看闻霜月的画，沉思良久才动笔。
他模仿闻霜月的画风，将自己画在了快走的旁边，牵着缰绳。
闻霜月本意是想让他也画一个骑马的他，两个人并肩驰骋。
但见他这样画，她也很高兴。
王爷给她牵马，神气！
桀桀桀！
这样温馨平淡的日子仿佛转瞬即逝，转眼就要到除夕。
对于辞旧迎新，闻霜月还是很期待的。
所以离除夕还有五天时，她就开始张罗着要买东西来装点府里。
近日她外出时，看到外面小摊上的鱼龙灯和兔子灯还挺好看的。
只是想来昭王府要怎么布置，往年都有个流程，需要按章程办事，不是她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的。
所以闻霜月晚膳后借着消食去找了负责采办的张伯。
张伯远远看到闻霜月就笑着同她行礼。
“问小夫人安。”
闻霜月笑笑，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伯，按照往年王府旧例，除夕夜要挂的灯笼是买什么样式的？会买爆竹吗？”
张伯听到这话神色迟疑了一瞬，“小夫人，昭王府，是不过除夕的。”
闻霜月得到这个答案愣了一秒。
“不过？那以前呢？”
这个以前自然指的是萧淮双腿没有受伤之前。
张伯略微叹了一口气，徐徐道：“小夫人，王爷立府之前，除夕在宫里过，立府之后，王爷久在边疆，不常回京。唯有一年王爷回来时赶上了除夕，只是王爷给下人放了假，让他们回去探亲，府里别说什么布置了，那是比平常还要冷清几分的。”
闻霜月心里有股淡淡的难过。
怎么到了这里也过不上一个热闹的新年呢？
不过，现在倒是有个萧淮和她是一样的了。
同病相怜，说不定可以抱团取暖。
原著中，萧淮的母妃家世不显，且在他五岁时就过世了。
他十五岁立府，张伯说他此前除夕在宫里过，那也就是五岁到十五岁的这十年。
可没有母妃，也无亲近的同胞兄弟姐妹，在宫里又能过什么呢？
闻霜月这么想，仿佛都能看到小小的萧淮裹着冬衣，孤零零地站在宫殿檐下，一边看着夜空的绚烂烟火，一边思念母亲的模样了。
见闻霜月有些失落，张伯宽慰道：“小夫人若是想放爆竹，老奴给小夫人采买一些就是了。”
闻霜月思考了片刻。
若是任务顺利，明年冬天萧淮就不会死，她可能也就不在昭王府了。
若是不顺利，这个除夕，就是她和萧淮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个除夕了。
可不能草草了事。
“张伯，去年王爷也给阖府的下人放了假吗？”
张伯点头：“是啊小夫人，今年也是如此，后日府里的下人就要领赏离府了。”
闻霜月了然。
想来是萧淮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没必要耽误别人团聚吧。
闻霜月感觉心塞塞的。
转念一想，既然如此，她和萧淮两个孤家寡人正好凑一起过个热闹除夕。
不过，后日下人就要领赏离府探亲了，她若想布置，得赶在他们离府之前就张罗好，否则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想到此处，闻霜月回了主院。
沐浴过后，闻霜月躺在萧淮旁边与他说了这事儿。
“王爷，你想不想过个热闹除夕？”
萧淮披着一件薄氅在靠在床头翻书，听闻霜月这么问，他头也没抬。
“府里不过除夕，也不守岁，平日如何就如何。”
闻霜月听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感觉有些棘手。
她趴着身子，往萧淮那边挪了挪。“王爷，就算不过，也该买点东西把府里上下装点一番，否则岂不辜负了这么漂亮的宅子？”
萧淮终于掀眸看向她。
闻霜月一屁股坐起来，披着被子，兴冲冲道:
“我都想好了，各处角檐下就挂那种大大的红色圆灯灯笼，庭院里摆几个花篮灯，游廊的檐下挂上鱼龙和螃蟹灯，再买上些爆竹，到时候我们就坐在檐下烫酒赏雪，外面的烟火绽放时，我们也点爆竹玩，辞旧迎新。”
萧淮墨眸注视着闻霜月，静静听她说完。
“怎么样王爷，你觉得可行吗？”闻霜月眸子亮亮地看着萧淮，带了十足的期盼。
萧淮却垂下眼，语调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你若执意要置办，就去和账房说一声，让他们给你划账就是。”
闻霜月瞧出萧淮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脸上的兴奋劲儿淡了一个度。
但是，既然说动萧淮报销了，那不就是成了吗！
等把府里布置好，管他想不想过，反正人在府里就是了。
闻霜月成功拉到投资，打算明日一早就找账房和张伯去采买。
她缩回被子里躺好，第一回感觉到枕头风的美妙。
唉，如果她的地位再高点，这枕头风能把她的月银提上去就好了。
如果每月有五十两，她都不敢想一年后她会有多有钱。
闻霜月睡前脑子里开始给自己编织美梦，编织到她自己也拥有了一个和昭王府一样的大园子时，翘着嘴角进入了梦乡。
萧淮放下书，看向带着笑酣眠的闻霜月。
见闻霜月半截手臂露在外面，他凑过去，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萧淮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低头看着闻霜月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