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能在主院沐浴这件事,闻霜月的确是很开心的。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淮沐浴的地方不是一个浴桶,而是白玉砌成的浴池。
浴池外,层层薄纱垂着,浴池内,水汽氲氤。
梦幻又奢华。
看来萧淮比她想象中的,精致多了。
但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
浴池下是有加热的通道的,萧淮每天固定时间沐浴。
负责沐浴的下人只要在那个时间之前把浴池的水加热好就成了。
现在多了一个她。
浴池很大,分开洗的话,加热两次浴池的水实在太费时间。
如果将就着共用一池水,她肯定不敢让萧淮洗她剩下的。
可如果她排在萧淮后面,浴池的水本就快凉了,等她一套泡澡的流程下来,岂非在洗冷水澡?
这么一想,闻霜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闻霜月抱着换洗的里衣,求助地看向萧淮:“王爷这里有浴桶吗?”
对于这个困境,她只需要从萧淮的池子里薅一桶水就能解决。
大家各洗一边儿,互不耽误,两全其美。
“没有。”
哦豁了嘛。
闻霜月不禁开始思考,让人把她院子里那个浴桶抬过来现不现实。
萧淮坐在轮椅上,气定神闲。“你先去洗。”
闻霜月惊了一跳,连忙婉拒:“不成不成,我怎么能让王爷洗我剩下的水呢?”
她重新打量了一下远处掩在层层垂纱后的浴池。
还挺大的。
闻霜月厚着脸皮道:“要不然……一起洗?”
萧淮顿时抬眸,看着闻霜月的眸光,晦朔难辨。
闻霜月赶紧解释:“妾的意思是,咱们各在一头,互不打扰,反正池子……挺大的。”
萧淮收回眸光,看向浴池:“你若可以,那就可以。”
闻霜月顿了顿,思考了一瞬。
什么叫她若可以那就可以?
闻霜月没觉得两人各洗一边有啥不可以的。
当即就道:“那就一起洗!”
萧淮解了披着的氅衣,露出氅衣下薄薄的长衫。
那长衫是为了方便萧淮沐浴专门设计的,只有腰间有根系带,一扯就脱掉了。
不用费什么事抬手抬脚。
但这样的设计注定了这件衣服非常轻薄与松垮。
站着的闻霜月不小心从他的胸肌一路看到腹肌。
她连忙捂住了下意识的唇角,依依不舍地移开了目光。
从寝居到浴池这段路是重新设计过的,没有门槛,一路平川,方便萧淮自己推着轮椅进出。
而路上隔一步就有一根雕花细柱,方便萧淮搭手。
浴池内本来只有萧淮常靠的那一端有屏风,见闻霜月忸忸怩怩走近浴池,萧淮又吩咐人给她搬了一扇屏风放到对面。
闻霜月抱着衣服去右侧的屏风后。
她抬头将自己身上的小衣往屏风上搭时,眼神透过并不完全遮光的绣屏,正好看到萧淮撑着雕花扶手站着,身上那件衣服非常顺滑地落在地上。
他背对着他,虽然只有影影绰绰的一个轮廓,但闻霜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站起来时身量十分地高。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缎绸一般的墨发垂在腰际,赏心悦目至极。
看到萧淮被贴身小厮扶着,即将转身下浴池。
闻霜月赶紧收回了目光。
咳咳。
不能再看了。
一阵水花声响过之后,闻霜月听到萧淮屏退了小厮。
她抓紧机会抓了块巾帕挡住要紧部位,飞快地从屏风后窜了出去钻入水中。
温度刚好的池水舒服得闻霜月喟叹了一声。
她拿开巾帕,放在了浴池边上,准备好好泡个澡。
结果,一回头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池水清澈至极,红的粉的黑的白的一览无余。
怪不得萧淮方才说,她若可以那就可以呢!
原来是这个意思!
闻霜月感觉耳根子红了个透,恨两只手不够把自己全都捂住。
“王爷……能喊人来,撒点花瓣吗?”闻霜月颤颤巍巍问道。
不问还好,这一问,萧淮首首抬眸朝她看过来。
闻霜月浑身发紧,手捂得更紧了。
萧淮看她胸前池水晃得时高时低,垂下的青丝湿漉漉地垂在白皙锁骨的两边,一双略显慌乱的眸子被水汽染得可怜极了,正眼巴巴看着他。
他垂下眼帘,如愿给她喊了人来洒花瓣。
铺了一池花瓣阻隔了视线,闻霜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开始用香丸与澡豆搓身子和头发。
萧淮用的澡豆有股淡淡的药味儿。
闻霜月猜想是可能泡在水里对他的腿有益。
茉莉的香气和淡淡的药味儿混在一起,被水汽一蒸腾,竟然有种奇异的好闻。
闻霜月仔仔细细把发尾搓了一遍,一通捣鼓后,抬头发觉对面萧淮早就洗完了。
但他没起身,而是靠着池壁拿起了一早就放在池边的酒樽。
闻霜月看他浅酌了一口。
这可真会享受生活啊!
不过,泡在大浴池里浅酌,滋味的确很美妙。
她也有点想念这感觉了。
也许是闻霜月的目光太首愣愣的了,萧淮抬眸朝她看过来,开口时声音满是沐浴后的慵懒。
“做什么?”
闻霜月这才回神。
只不过她把视线重点从酒移到萧淮身上后,她又有些呆了。
此刻的萧淮,看着池壁,坐在池水下一处台阶上,胸肌和半截腹肌露在池水外,水洗过的墨发被他从额头捋上去垂在背后,显得眉眼线条分外清晰,本就立体的五官愈发英气逼人。
水珠顺着脸颊从他的锁骨流下,顺着肌肉纹理汇入池中。
池面上红艳艳的花瓣将他身上冷若冰霜的气度中和了一些,将他衬得俊美又惑人。
闻霜月感觉自己有点色令智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咳咳……王爷那个酒,好喝吗?”
这自然是想尝尝的意思。
萧淮:“酒是西北的酒,烈,你喝不惯。”
闻霜月微微失落地“哦”了一声。
“但,浅饮一口也无不可。”萧淮把酒樽放在了池边,示意她自己来拿。
闻霜月眼睛一亮,把自己大半个身子埋在花瓣下扑腾过去。
她尝了一口,果然是烈,辣嗓子。
不过泡在浴池里喝烈酒,果真享受。
闻霜月辣得眯了眯眼,过瘾了就把酒樽放了回去。
她一动,池面上的红艳艳的花瓣起伏不定。
萧淮看着,忽然觉得脑子里血光一闪。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那些花瓣就像在看血海一般。
看到萧淮猛地按住了太阳穴,神情有些痛苦,闻霜月惊了一跳。
“王爷!是不是又发作了?”
萧淮喘着气,脑子里闪过堕马渊如同炼狱般的血海,浴池内混杂的药香和茉莉香又在拉扯着他的神智保持清醒。
在夹缝间,萧淮努力保持着清明,捏住了一攒花瓣。
“血。”
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是让闻霜月霎时明白了。
堕马渊的经历也许让萧淮有一点点应激。
方才因为她的动作,一池子浮浮沉沉的花瓣刺激了萧淮的视线。
闻霜月赶紧张开双臂把附近的花瓣拢在怀中扔到了岸上,其余被她顺着水推到了另一端。
好在那些花瓣沾在一起就连成一片,轻易不会再飘过来。
闻霜月赶紧回身看向萧淮。
也许是因为方才的事,萧淮的病痛又发作了。
他脸色比方才白了不少。
他闭着眼仰着头,闷哼了一声。
湿发中的水珠顺着下颌与喉结滚落下来。
闻霜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有些凉。
她正要开口唤人来把萧淮从浴池扶上去。
萧淮却猛然捉住了她搭在他额头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哗”地一声,闻霜月被萧淮拽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