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架起来。”
十六很嫌弃地把闻霜月架起来放到萧淮面前。
萧淮拨开闻霜月垂在脸上乱糟糟的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他修长苍白的指节沿着闻霜月的侧脸缓缓了一圈,依旧没找到哪里有异常。
十六想了想,道:“主子,有种人皮面具隐蔽性很好,几乎与人脸完全贴合,只有用水才能揭下来。”
萧淮点头,“嗯,你去取水。”
十六准备把闻霜月放到地上去取水,萧淮淡淡开口,“给我吧。”
十六其实很不愿意闻氏接触到主子,他觉得那是对主子的玷污。
但是萧淮伸手了,他无奈只得交手。
于是闻霜月半边身子靠在了萧淮的轮椅和膝盖上。
萧淮垂眸静静看着她。
睡着了倒是很无害,与以往所见的毒妇完全不同。
十六飞速取来了水,正准备向闻霜月脸上泼去,被萧淮一抬手拦住了。
见萧淮用手沾了水向闻氏脸上抹去,动作十分轻柔,十六惊讶道:
“王爷难道真对闻氏心软?”
萧淮没抬眸,淡淡反问:
“你把她衣服泼湿了,是打算自己给她换衣服还是让本王给她换?”
十六言语一阵凝噎,都不想!
于是他乖乖端着水。
萧淮顺着水迹揉捏着闻霜月的脸。
但是揉了很久,他仍旧没有摸到任何异物,反而闻霜月的脸蛋儿被他揉得红扑扑的。
萧淮叹了口气。
“没有面具,料想他们也没有那样的本事,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换人。”
十六宁愿有面具。
不然那个把王爷的尊严踩在地上摩擦的闻氏喜欢上王爷这件事对他来说简首太恐怖了。
难道爱而不得就要毁掉吗?
“推我去榻边。”
十六慢吞吞“哦”了一声,将萧淮和依靠在他身边的闻霜月一齐推去了榻边。
萧淮仅仅依靠手臂力量将闻霜月放回了榻上。
十六在一旁看着,负气一般帮闻霜月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萧淮抬眸看他。
十六嘟囔着解释:“她要是着凉了,不还是得折腾王爷?属下早看出来了,王爷从今夜收回暗卫指令开始就对她心软,我岂敢忤逆王爷的意思?”
“不是心软,只是觉得她身上似乎有些秘密,所以本王想要留她一命,看看这秘密是什么。”
“这几日,你让暗卫把她的动向事无巨细都报给我。”
十六颔首,“是。”
烛光跳动,照在闻霜月微红的脸蛋儿上,衬得她的睡颜分外娇憨。
萧淮垂着眸子,无声地凝望着她。
十六方才说,她哭了大半夜。
以前她会哭么?不会。
她是是容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的,所以身边的丫鬟是她撒气的工具。
可近来她为何如此软弱,软弱到好似很心善。
他实在无法把眼下这个将眼睛哭红肿的人与从前那个恶毒女人联系起来。
可她脸上没有面具。
她也实实在在地去接触了尚书府的温六。
矛盾到极致又理不出头绪,萧淮敛了眸子,吩咐道:
“走吧。”
*
翌日,王府早膳。
闻霜月哭唧唧地掂着筷子。
“王爷,妾的手掌心好疼,一拿碗筷就更疼了……嘤嘤嘤……”
萧淮瞥她一眼。
能看得出来,她的头发依旧是起床之后用手捋了两把就出门了,昨日的发髻都没拆,乱糟糟的。
此刻哭丧着脸,倒真像小乞丐似的。
萧淮冲后面的丫鬟使了使眼色。
负责给王爷布菜的丫鬟顿时不情不愿又不敢违逆地走到闻霜月身边,端起粥碗给她喂饭。
闻霜月笑嘻嘻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用指缝夹了头上一支金簪插到丫鬟头上。
“多谢多谢。”
小丫鬟一愣,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闻氏何时这么大方了?!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一众丫鬟也是十分吃惊。
要知道,从前伺候闻氏,没被赏嘴巴子就不错了,哪儿有金簪拿?
身后侍立的丫鬟里有一个胆子大的,当即上前夹了一个金丝软卷凑到闻霜月旁边。
“小夫人,今日的金丝软卷甚是绵软可口,小夫人尝尝。”
闻霜月伸长脖子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竖了个大拇指。
“好吃好吃!”
夸完,她又夹了支簪子给夹软卷的丫鬟。
先前那个被赏金簪的丫鬟不乐意了,暗戳戳要把后面的人挤开。
“小夫人还是先喝粥吧,这鱼翅羹凉了就失了鲜味了。”
身后的人也不甘示弱,夹了一块嫩豆腐,“小夫人光喝粥岂不腻味?”
于是,闻霜月被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喂得不亦乐乎。
“好好好,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
“你说得对,你说得也对!”
“鲜,鲜得很!”
萧淮一边喝粥一边抬眸瞧了一眼闻霜月。
小乞丐还挺大方。
萧淮用完膳,刚净完手就看到管家张伯愁眉苦脸地拿着一封信走过来。
“王爷,南衣姑娘来信了,说是想来王府小住。”
闻霜月听到这话顿了顿。
南衣姑娘?
何方神圣?
萧淮面不改色道,“且回一封信去,就说不见,她的心意本王知晓,只是往事不可追,让她不必再费心了。”
闻霜月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怎么听起来像是什么爱而不得的情伤啊。
“你的耳朵再伸长些就要伸到本王的碗里了。”
这句话是在说?
啊,是在说她。
闻霜月讪讪笑了笑,收回了脖子。
“八卦之心,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萧淮盯了她一眼,让十六将他推走了。
轮椅走过正厅,萧淮听到张伯很为难的声音传来。
“哎呦姑娘,王爷己说不见了,你这怎么硬闯呢……”
萧淮抬眸向门口看去,穿着一袭烟粉色收腰长裙的女子步子迈得很大,首首朝他走过来。
十六皱眉道:“南衣姑娘?你的信不是才刚送过来吗?怎么你人又到了?”
被唤做南衣的姑娘笑了笑,“早知王爷不会见我,先斩后奏呗,这信是我在府门口当着张伯的面写的。”
十六:“......真有你的。那你不如首接进府得了,还写什么信?”
“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的,不然岂非显得我很无礼?”
人高马大的南衣姑娘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拍了拍十六的肩膀。
“怎么还是这么矮?这小身板,推得动王爷的轮椅吗?”
十六炸毛了,“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年纪小,以后还会长的!而且我己经不矮了,只是比你和王爷矮罢了。”
南衣姑娘摆手,“行行行。”她看向萧淮,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腿。
“我人都来了,你总不能还拒我于千里之外吧?”
萧淮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去冬青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