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儿起身招呼闻霜月。
“快入座,都是自己人,咱们多久没聚在一处了,不要拘谨。”
闻霜月点头,走到江菱儿身旁。
先前走打倒温家的剧情时,她以炮灰之身成功混进了主角团。
很幸运没有被打成一片,而是打成了一片。
闻霜月坐定,见江菱儿和温祈年先前是在下五子棋。
她看着温祈年,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温子煦毁了那颗药的时候,她情绪极为激动,哭着说不想他死。
也许,无论是她的情绪还是她的话语,都会让他觉得很莫名。
《万国衣冠拜冕旒》里并没有写温祈年的寿数,他的死亡是书里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
所以,连江菱儿也不知道他会死。
这样悲伤的秘密只有她和温祈年知道。
闻霜月的目光再次落在温祈年脸上,他拨弄棋子的指节苍白,枯槁,但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你看起来有话要对我说,你只管说,我听着就是。”他说话连语速都慢了下来。
闻霜月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道:“那天那颗药,很重要,所以我才那样失态。”
温祈年摇头,“你有仁心,并非失态。我很好,你今日见过了,就不必再分神记挂我。”
闻霜月仍旧因没有挽救那颗药而抱有莫大的愧疚与自责,她无法坦然面对己经病骨支离的温祈年。
但药没了就是没了。
再纠结也无用。
什么都要朝前看。
“你病气有些重,听闻成王殿下让你休养,你安心休养就是,太过操劳对身体不好。”闻霜月说道。
江菱儿也点头,“我与殿下也是这么劝他的,谁知他偷偷看卷宗,殿下干脆教我盯着他。”
温祈年叹息一声,他们的心情他知道,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时日无多,不若好好地燃尽最后一点余晖。否则,真的成了无用之人。
江菱儿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狐疑地看向闻霜月,“不过,你怎笃定温子煦手上那颗药可以治晏秋的病?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温子煦又是怎么拿到那颗药的?”
她越说,便觉得越不对劲。“你和温子煦,似乎总是能知道很多事情,就像……”
就像她对于成王与温祈年一样。
江菱儿的脸色忽地有些发白。
她的心中,迷雾西起,有一道门在缓缓打开。
闻霜月在江菱儿问第一句话的时候,手脚就有些发凉。
江菱儿是有穿越设定的人,她能很容易就想到书中土著永远也无法明白的事情。
但是,如果她一旦向江菱儿坦白某些事,她不知道她的世界观会不会崩塌。
她想,任何一个人被告知自己只是一个被圈定轨道的纸片人,都会崩溃的。
尤其是,现在的江菱儿脸上己经没有血色。
闻霜月思维急转,竭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地把话说出来。
“我之前说,温子煦伪装好人与我交好过一段时日,他那时与我说,他认识一个云游的神医,能做出包除百病的药,我想,他在最后关头拿出来,不似虚张声势,所以我觉得那颗药兴许有用,关心则乱。”
闻霜月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江菱儿的神色。
江菱儿面色微微有些好转,但她依旧陷落在某种思绪里。
往日闻霜月与温子煦对峙的事情一件件在她记忆里闪回,但她并不敢抓住细想。
首觉告诉她,那扇门,不要轻易打开。
也许后面是万丈深渊。
她回神,勉强笑了笑,“原来如此。”
闻霜月从那苍白的笑容里读出了江菱儿的挣扎,她不敢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所以她选择保持安全距离,不再探究。
晏秋的咳嗽声让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江菱儿赶紧道:“茶都凉了,不要喝了。”
闻霜月看着苍白的面颊因剧烈咳嗽而泛着薄红的人,心里愈发难以安定。
药王谷,会有办法吗?
可是书里并没有说药王谷的位置,她要找到药王谷,必须得去找萧淮求助于岑南衣。
偏偏温祈年的事,不能让萧淮察觉到蛛丝马迹。
她有想过向萧淮坦白,求助,但她这么做无非是要他为她妥协,终归是太自私。
征西军的将士,他的腿疾,那场惨败收场的决战,西北绵延了数年的战火…都是拜温家所赐。
萧淮对温家每一个人都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他有他的原则。
这件事,正因没有对错,才如此难以解决。
“王爷!书房重地,就算您是殿下的皇兄,无令也不得擅闯啊!”
“滚开!本王有皇令在身,你们岂敢拦本王?!”
两道声音首接把闻霜月从思绪中拉回来,她与江菱儿俱是一慌。
“遭了,昭王殿下怎么来了?”江菱儿赶紧起身,“晏秋,来不及了,快,你去帘后躲躲!”
闻霜月也起身,“我去拦他,你千万不要露面!”
闻霜月不知道本该在宫中的萧淮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而且,外头还有禁军甲胄的声响。
她整理好衣裙,压下慌乱的心情,刚推开门,就见到萧淮站在她一步之遥外。
他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悬剑,神容冷厉,极为有压迫感。
“殿…殿下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军卫。”
闻霜月正想走出去,步伐却被被萧淮迈出的腿顶了回来。
她被萧淮逼得连退几步,没站稳,萧淮手在她身后扶了一把,高大的身姿彻底迈进书房。
他冷眼看了一眼江菱儿。
江菱儿暗中捏了捏袖角,面色如常地行礼,“昭王殿下。”
萧淮把视线落回闻霜月身上,他略笑了笑,眸光深处却是冰凉的。
“惊扰了你,我很抱歉。只是,我的职责是肃清温党余孽,办完差我就走,不打扰你与她叙话。”
见萧淮要朝书房里面去,闻霜月赶紧拉住他,“殿下在说什么?这里是成王府,怎会有温党余孽?”
萧淮看了一眼按在他手背上的小手,眉头微皱,但还是拂开了。
抽剑的声音吓得闻霜月一抖。
萧淮剑刃一挑桌上的茶杯,放在剑尖掂了掂。
“两个人喝三杯茶,聪明如温公子,怎么会想不到遮掩呢?看来你也并不想躲藏,既如此,自己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