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入席，这家宴也并没有不自在，主要是萧淮没什么架子，几位公子和姑爷都去敬他酒，他一概不推辞。
李氏笑着打趣，许久不见，王爷客气了许多。
萧淮看了一眼闻霜月，但笑不语。
老卫国公年纪大了，不过坐了一会儿，略用了些饭就觉得疲乏，要回房休息。
“孩子，你随我走走，我有话与你说。”他对萧淮道。
萧淮起身，扶着他离了席。
“你回来，西北这一仗，我便安心了。”
萧淮点头，笃定道:“内忧大患己除，的确是时候清算了，征西军军心从未涣散过，就等着铁骑踏过天阙山。”
“有你在，征西军更有士气了。”老卫国公拍拍他的后背，“你是千古一遇的将才，孩子。”
萧淮眼睫低垂着，“嗯”了一声，“我是为大周百姓立马横刀，不打仗了，我便做个闲人。”
老卫国公听他这么说，勉强放下心，语重心长道:
“你是重情义的人，否则也不会将小月送到国公府。那个位置，不适合你坐，别被迷了眼，做了后悔一生的决定。”
现在的萧淮，若要争上一争，胜算很大。
“就送到这里，回去吧，我的路己经走到头了，你的路还长着。”老卫国公朝他摆手。
萧淮折身告退。
才回席上，众人作鸟兽散，醉酒的醉酒，更衣的更衣，如厕的如厕，总之，想尽办法留出一方天地，让萧淮与闻霜月单独说话。
人一下散了个干净，闻霜月不自在，也起身，萧淮阔步过去，手抵在她的椅背上，宽阔的胸膛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闻霜月要起身，就要撞在她身上，她只好将身子转到另一侧。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萧淮的声音很沉重，很沙哑。
他说，“这两年，你不好过，委屈你了。”
曾经，昭王府护着她，她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幼鸟，如今，她长出了的羽翼，能将别人也护在羽翼之下。
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如此。他想起来便觉得心疼。
闻霜月眼睫扑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湿了眼眶。“我怎么不好过，我好过得……”
口是心非的话语被一个拥抱打断，萧淮从后紧紧抱着他，将头埋在她颈侧。
闻霜月咬住唇瓣，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
她的泪滴落在她手背，而她的颈窝，亦有一滴温热的眼泪。
闻霜月顿时忍不住痛哭出声，她转身，回抱住萧淮，哭得声音发颤。
萧淮抱住她，眉头紧缩，听着她的哭声，心间像被一把刀割着，难以喘息。
“我不好过，难道你就好过了……”闻霜月哽咽道。
萧淮坦言，“不好过，日日想你，贪生怕死，怕不能活着回来见你，怕你忘了我，又怕你忘不了我。”
闻霜月捧着他的脸，“你是不是，又多了很多伤？你都做了什么？”
萧淮用指腹给她擦眼泪，“我都说给你听。”
萧淮细细与闻霜月说了他在西北做卧底查旧案的事。
生死危急时刻一样略去不提。
他是很想用胸口那条长长的新伤搏可怜，但闻霜月眼泪都要流干了，他又怎么舍得。
闻霜月知道他隐去了一些凶险的事，那时西北被以温家为首的世家把控着，自成一体，要去那寻物证，无异于虎口拔牙。
她轻锤的胸膛，“还是有所隐瞒。”
萧淮如实道:“不是瞒着，来日方长，待你心情好些，再说给你听。”
闻霜月嘟哝，“今日想听，明日不听了。”
萧淮轻笑，“不听也好，免得你心疼。”
“得寸进尺。”闻霜月推他一把，起身，“我都见你在我面前死过一回了，难道还会为了你的伤哭得死去活来不成？”
想起十六上禀给他的话，萧淮眸光一阵黯然，又追上去，胸膛贴紧了闻霜月的后背。
“百年以后，待我们都老了，我要活得比你久，哪怕吊着一口气，我也要看着你先走，再不让你看着我伤心。”
闻霜月反手打他一下，“说什么不吉利的。”
“好，不说了。”萧淮笑。
顿了片刻，闻霜月纠结地开口，“你做戏做全套，连我也唬了过去，我给你绣的小荷包，你就舍得拿来烧了骗我。”
萧淮手臂环住她的腰，在腰间扯下什么，递到闻霜月眼前。
“冬日衣裳厚，我贴身带着，一首在我身上。”
在西北时，这就是他的续命符。
那粉色的小荷包在闻霜月眼前晃悠，上面的表情磨得有些褪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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