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薛姜家倒台,冯、扬两大世家被成王的人细细清算,眼见也是高台楼散。
整个朝堂风声鹤唳,人人缄默,唯恐祸临己身。
朝堂肃穆,邺都则是热闹得紧。
百姓苦温家久矣,行刑那日,许多家门口都挂了鞭炮。
温家女眷倒是死得干净利落,男眷的凌迟那是钝刀子割肉,还有参汤掉命,就怕死得太早。
在西北的温家人被羁押召回京中受刑的途中也是层层看压,五花大绑,就是不给他们自我了断的机会。
一路都有百姓砸骂,鸡蛋菜叶都是珍贵之物,轻易不能砸摔,便拿马粪牛粪朝囚车上招呼,臭气熏天。
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罪有应得。
蠹虫一清,朝中空出许多职位,原先成王送进各部不起眼的小官便被提拔上来。
六王根基深厚,他其下党羽虽不如太子党作恶多端根基深厚,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何况,太子一倒,六王也受益,成王对上他,并没有多么明显的优势。
但闻霜月知道,对付六王并不如太子那般麻烦,不用迂回曲折地布局,只需要逼他自己走上绝路。
六王前期靠熬,本以为太子己经是他最后一个宿敌,半路杀出来的成王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渐渐变得心浮气躁。
他急了,自然会想着跳墙。
谋逆篡位胜算大,可也方便他们一招制敌。
“姐姐?姐姐?你想什么呢?”乔望舒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闻霜月从剧情中猛然回神,看到面前忙忙碌碌的国公府下人,下意识咬紧了唇。
昭王活着回来,老卫国公最是高兴,一定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白日萧淮进了宫,与成王等人在一处处理西北的事情,夜里就要来国公府赴宴。
她这个身份,去与不去,都是尴尬。
“舒舒,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闻霜月求助般拉紧了乔望舒。
乔望舒眼珠子转了转,“姐姐,你是不想出席今夜的家宴吧。你放心,你们两个的事,爹爹阿娘,还有哥哥姐姐都断然不会乱说,叫你们在宴上为难的。”
闻霜月捂了捂脸,什么不乱说,都没办法再乱说了吧。
她都不知道,短短一夜,邺都怎么能飞出那么多话本子。
全是在编排乱说她和萧淮的,以亡夫还魂为基点,各种各样版本的故事都有。
有战死的将军回来发现妻子苦等数年,两人执手相看泪眼这种感天动地的,也有将军归来发现妻子己经再嫁不甘心之下爬墙私会这种刺激背德的。
反正坊间编起故事那是荤素不忌,什么样儿的都有。
早知上午不出门去刑场了,一路上书店门口都有叫唱的,听得她臊得慌。
话本子倒是爱得荡气回肠,哪知原型还在闹别扭呢。
宫里,萧泽与萧淮对坐,萧泽数次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罢。”萧淮瞧他一眼。
萧泽首了首身子,“是,皇兄,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告诉你为好。皇嫂她这一年,帮了我不少,我虽也不欲她涉险境,但皇嫂执意要助我扳倒温家,我觉得皇嫂也是为了给皇兄昭雪,所以,也不好稍加阻拦……”
萧泽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很多次,闻霜月和温子煦对峙,处境的确艰险。
萧淮顿了顿,缓缓开口:“她有她的想法,即便涉险,也与你无关,你不必如此惶恐。”
萧泽总算松了一口气。
“十一,你把她做的事,都细细说与我听吧。”
若他亲自问她,她定要略去自己受伤的细节。
他知道,她还爱他的,不愿让她担心。
若是他,也会把他在西北挨了一刀险些回不来的事略去不提。
萧泽深吸了一口气,把闻霜月这一年来西处奔波,为他举纳贤士,截取关键物证的事情都细细说给萧淮听了。
每次听到闻霜月被温家的暗卫围困险些脱不了身的时候,萧淮的脸色就沉一分,低垂的眸子里全是心疼。
“温子煦虽死难消我心头之恨。”萧淮冷声道。
“此人的确有计谋,十分难缠,而且性子古怪,摸不准他的想法。”萧泽顿了顿,“不过皇兄放心,除了尚书令,他今日挨的刀是最多的。”
萧淮“嗯”了一声,看着萧泽,缓缓启唇:“那温祈年呢,他挨了多少刀?”
萧泽的笑意有一瞬间变得很僵硬,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不记得确数,听下人报,约莫两千。”
“是么。”萧淮一边看着他一边起身,“十一弟今日辛苦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萧泽起身相送,看着他背影远去,他的眸光变得复杂。
他的皇兄对温氏恨之入骨,是不肯放过祈年的。
他要他死,他要他活。
萧泽捏了捏拳,阖眼叹息。
这件事若无解决之道,他和七皇兄,将来注定同室操戈。
他不想走到这样的地步。
如何破局?
也许……
关键之人是皇嫂。
皇嫂也并不希望祈年死。
萧泽再睁开眼眸时,眼里闪过挣扎,但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来人,本王要修书一封,送往卫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