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戈壁滩上颠簸，陆沉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
后视镜里，姜晚晴正用绷带缠住王小草渗血的手腕，少女腕间的金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像极了罗布泊上空初现的星子。
"还有二十公里。"陆沉碾碎指间的药片，苦涩在舌尖漫开。
后座忽然递来半壶温水，姜晚晴的指尖擦过他掌心，带着止血粉的辛辣。
王小草昏睡中的呓语被引擎声吞没。姜晚晴凝视着后视镜里陆沉绷紧的下颌线，突然开口："你第一次见血是什么时候？"
"十二岁。"陆沉单手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的弹孔泛着暗红，"跟着勘探队找陨石，遇上沙匪。
"戈壁的夜风灌进车窗，掀起他额前碎发，"你呢？"
"出生那天。"姜晚晴将玉坠按在腕间，翡翠泛起幽蓝荧光，"护士抱我去见父亲时，他正在解剖第七个实验体。"后座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王小草的指甲深深抠进座椅皮革。
陆沉猛打方向盘避开沙坑，后视镜里闪过追兵的摩托车灯。
姜晚晴翻身跨到副驾驶座，子弹擦着耳际击碎挡风玻璃。
她将空间里的烟雾弹伪装成石块抛出，在爆炸的火光中贴上陆沉的脊背："左前方断崖！"
吉普车咆哮着冲上斜坡，陆沉突然握住她搭在椅背的手。
体温透过染血的绷带传递，他食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坐标："准备好跳车。"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姜晚晴将王小草护在怀中。
沙砾擦着脸颊飞过，她听见陆沉在坠落中闷哼，温热的血滴进她衣领。
三人滚进岩缝时，追兵的摩托车正在头顶炸成火球。
"你疯了..."姜晚晴的斥责被陆沉的唇堵住。这个吻混着血与沙，他染金的眼睛在黑暗里灼灼发亮："看天上。"
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他们藏身的岩洞。
姜晚晴摸到石壁上的刻痕——父亲的字迹，标注着1972.7.28。
她将玉坠嵌入凹槽，岩壁轰然洞开，冷白的灯光泄出，照见成排的低温舱。
陆沉的枪口突然抵住她后腰："这才是真正的军事博物馆？"
"是坟墓。"姜晚晴推开最近的舱盖，冰雾中浮现与她八分相似的脸。
实验日志悬浮在操作台上，父亲的全息影像正在循环播放："...晚晴是唯一成功的融合体..."
王小草腕间的金纹突然暴涨，少女尖叫着撞向控制台。
陆沉扣动扳机的刹那，姜晚晴撞偏他手腕，子弹击碎舱体玻璃。
淡蓝色液体喷涌而出，淋湿了陆沉胸前的结婚证。
"你早知道了。"姜晚晴按住他渗血的伤口，"那些基因共鸣，那些巧合..."
"我知道你会选我。"陆沉扯开黏在胸口的证件，照片上的两人正在褪色，"从你往子弹上抹止血粉开始。"他忽然拽过她手腕，将芯片插入控制台凹槽。
整个基地开始震颤，星图在穹顶流转。王小草安静地漂浮在修复舱里，腕间金纹逐渐消退。
姜晚晴在倒灌的冰水中抓住陆沉的手，听见父亲最后的留言："...爱是唯一的解药..."
追兵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陆沉将爆破器塞进她掌心，自己走向通道尽头："带小草走。"他回眸时金纹爬满脖颈，像锁住野兽的镣铐，"结婚证背面有去莫斯科的车票。"
姜晚晴扣动扳机打断他脚边的输氧管。液氮喷涌而出，在她周身形成屏障。
她拽着陆沉的领带将人拉进安全舱，在氧气耗尽的警报声中咬破他的唇："要死一起死。"
核爆般的强光吞没视野前，陆沉将她死死按在怀里。
倒计时归零的嗡鸣中，姜晚晴听见二十八年前产房里的初啼——父亲抱着浑身金纹的婴孩，在辐射警报中按下冷冻键。
再睁眼时，她躺在1979年的知青点，枕边放着陆沉的军帽。
窗外飘着柳絮，广播里播报着知青返城新政。
王小草在院里晾晒被单，腕间半点金纹也无。
空间里多出盒苏式糖果，便签上是遒劲的钢笔字："等我拆了莫斯科的实验室。"糖纸里裹着枚子弹壳，底火处刻着双环星图。
姜晚晴将子弹壳串进红绳，忽然听见邮差的自行车铃。
陆沉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军装笔挺，掌心躺着皱巴巴的结婚证："姜晚晴同志，续个期？"
柳絮落在他肩章上，像极了罗布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