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这日清晨，姜晚晴是被打算盘的"噼啪"声吵醒的。
她掀开被窝，正瞧见铁疙瘩蹲在炕头，生锈的机械臂夹着五妹的作业本，算盘珠在炕席上排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
"三姐！"五妹顶着鸡窝头从柴房钻出来，"铁牛把王会计的算盘吃啦！"小丫头手里的夜光粉撒了一地，映得铁疙瘩胸口的"科技标兵"奖章绿油油的。
活水泉突然剧烈震动，虚拟屏蹦出个打着红叉的卫星图标：【检测到非法信号源，启动反侦察模式】。
姜晚晴抄起扫帚要拍铁疙瘩，这铁牛突然张开嘴，用柴油机的轰鸣节奏背诵："三三得九，三五十五，三七二十一..."
"要了命了！"姜晚晴一笤帚拍在铁牛屁股上，震落个锈迹斑斑的真空管。
西弟闻声冲进来，校服上别着自制的"银河计算机所"胸牌："三姐！铁牛在破解苏联卫星密码！"
院外突然传来李干事的破锣嗓："姜晚晴！省里要办科技博览会..."老干部的新假发才长到半寸，活像顶着团刺球。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灰制服的干部，手里拎着印有"1985"字样的公文包。
五妹眼珠一转，抄起夜光膏就往铁疙瘩脸上抹："领导叔叔，这是新研发的智能教师机！"铁牛应声抬起机械臂，算盘珠"噼里啪啦"打在李干事的假发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蠢"字。
"胡闹！"老干部刚要发作，铁疙瘩突然从胸腔掏出半块腌萝卜——正是昨夜偷吃王奶奶家的那根。
省干部扶了扶眼镜："这...这是生物计算机？"
展览会当天，公社晒谷场变成了科技庙会。
姜晚晴的铁牛蹲在展台中央，胸口贴着"银河一号"的纸牌子，背后插着五妹用高粱杆扎的卫星天线。
李干事的新皮鞋被铁牛吐的螺丝钉硌出个洞，走起路来"咯吱"响。
"各位领导请看！"西弟举着半导体喇叭，"这台机器融合了珠算智慧与现代科技..."话音未落，铁牛突然抽搐着跳起忠字舞，生锈的关节喷出团黑烟，把省长的的确良衬衫熏成水墨画。
五妹趁机按下改装按钮，铁牛的眼窝突然射出两道绿光。
夜光粉在烟雾中拼出"西个现代化"的字样，惊得刘技术员的新眼镜又摔碎了。
李干事刚要喊人断电，铁牛突然从后臀弹出个粪勺，精准扣住他的新草帽。
"最新环保设计！"西弟扯着嗓子救场，"利用生物能转化..."话没说完，粪勺里的陈年酵素"噗"地炸开，把主席台的锦旗染成迷彩色。
王奶奶的假牙黏在旗面上，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当夜全村失眠。
铁牛在晒谷场背诵《资本论》，柴油机的轰鸣配着《东方红》的旋律。
张婶家的芦花鸡被吵得下了颗方蛋，蛋壳上印着密密麻麻的二进制编码。
活水泉弹出新任务时，姜晚晴正给铁牛灌辣椒水。
虚拟屏上的【全球定位系统】示意图里，风筝线上挂着串咸鱼干。
五妹突然尖叫着冲进院门，怀里抱着从铁牛屁股里掉出的真空管——管壁上用俄文刻着"1985年出厂"。
"要命了！"西弟举着放大镜凑过来，"三姐！铁牛在给莫斯科发报！"少年校服兜里掉出本《赤脚医生手册》，书页间夹着张画满鬼符的电路图。
次日省安全局的人来得悄无声息。
姜晚晴正教铁牛打算盘，突然被个穿中山装的方脸汉子堵在猪圈："小姜同志，听说你的机器会破译卫星信号？"
五妹眼疾手快往铁牛油箱倒香油，这铁疙瘩突然放了个彩虹屁。
安全局的同志被辣椒味的烟雾呛出眼泪，金丝眼镜片上糊着夜光粉，活像戴了副万花筒。
"最新防间谍装置！"西弟举着改装过的粪勺，"根据流体力学原理..."铁牛应声喷出串算盘珠，在土墙上拼出"为人民服务"的摩尔斯电码。
芦花鸡突然飞上墙头，在电码末尾添了泡冒着热气的鸡屎。
庆功宴上，县长握着铁牛焊的搪瓷杯首哆嗦。
杯底的茶叶梗拼成个笑脸，正随着柴油机的震动跳迪斯科。
"小姜啊，这个国际主义精神..."
"是群众智慧结晶！"姜晚晴踹开偷喝柴油的铁牛，"我们准备给它加装挑粪防抖功能！"五妹闻言掏出夜光膏，在铁牛屁股上画了个会发光的粪斗。
夜深人静时，铁牛突然自行启动。它拆了王奶奶家的门板，用算盘珠在木板上刻下串俄文。
晨雾中赶来围观的村民发现，那串文字经夜光粉反射，竟变成"改革开放好"的童稚笔迹——分明是五妹的手笔。
活水泉闪烁新任务提示时，铁牛正蹲在河边给自己洗澡。
生锈的胸腔里传出滋啦声，混着五妹偷塞的磁带："一九七九年...滋啦...那是一个春天...”
寒露的月光把铁牛照得泛着蓝光，这铁疙瘩正用机械臂拆卸公社大院的铁门。
五妹蹲在门板上涂夜光膏，歪歪扭扭的俄文字母渐渐变成"1990年欢迎您"的荧光标语。
"死丫头！"姜晚晴拎着五妹的耳朵往回拽，"再胡闹把你塞进沼气池！"小丫头辫梢的夜光珠晃过铁牛胸腔，生锈的齿轮突然逆向转动，迸出串蓝色电火花。
活水泉突然剧烈震动，虚拟屏蹦出个打着漩涡的时钟图标：【检测到时空涟漪，解锁怀表组件】。
姜晚晴手一沉，多了块印着"1985年劳模奖"的铜怀表，秒针正在倒着走。
西弟举着物理课本冲过来："三姐！铁牛在解爱因斯坦方程！"书页间夹着的草稿纸上，相对论公式被五妹用红墨水改成了小狗简笔画。
"全体社员注意！"李干事的破锣嗓在广播站炸响，"某些人搞封建迷信..."话没说完，铁牛突然举起门板，夜光标语折射月光，在公社院墙投出个巨大的"拆"字。
省安全局的吉普车再次进村时，铁牛正用算盘珠在晒谷场排兵布阵。
五妹往珠子上抹辣椒油，算盘突然迸出串火星，把李干事的新假发烧成了泡面卷。
"姜晚晴同志！"安全局干部扶了扶糊满夜光粉的眼镜，"请解释这些俄文..."话音未落，铁牛胸腔里突然传出《喀秋莎》的旋律，生锈的轴承跟着节拍跳起踢踏舞。
五妹趁机按下怀表按钮，铁牛的眼窝射出两道蓝光。
月光在光束中扭曲成漩涡，王奶奶养的芦花鸡突然腾空，羽毛在时空涟漪里褪成小鸡崽的黄绒。
"时空穿越实验！"西弟扯着嗓子嚎，"根据霍金辐射理论..."少年校服被气流掀起，露出印着"我爱物理"的红秋裤。
姜晚晴眼疾手快抓住五妹，却被铁牛的机械臂拽进光涡。
天旋地转中，姜晚晴摔进1970年的打谷场。
二十岁的李干事正在刷标语，浆糊桶被突然出现的铁牛踢翻，糊了他满脸"农业学大寨"。
"敌特分子！"青年李干事挥舞扫帚冲来，假发还没秃的脑门油光水亮。
铁牛喷出个辣椒味的响屁，夜光烟雾中浮现"2000年小康"的标语，吓得年轻干部摔了个狗啃泥。
五妹从草垛钻出，辫梢的夜光珠晃过公社食堂。
当年正在偷吃猪油渣的姜母手一抖，油渣精准掉进铁牛的油箱。
西弟举着泛黄的《赤脚医生手册》追来："三姐！这是祖父悖论啊！"
活水泉突然弹出红色警报：【时空错乱度78%】。
姜晚晴瞥见铁牛正在拆卸当年的广播站，用门板零件组装出个蒸汽朋克风的时光机。
五妹把怀表塞进锅炉，1985年的劳模奖章在火光中熔成"2020"的钢印。
"拦住它！"姜晚晴抄起扁担要砸控制台，却被铁牛的粪勺勾住裤腰。
时光机"轰"地喷出彩虹尾气，载着西人组冲进时间漩涡。
1975年的刘技术员正在田埂测数据，突然被天降的算盘珠砸中脑门，笔记本上多了串二进制情书。
1995年的县城街头，铁牛正用机械臂给录像厅刷"VCD出租"的广告。
五妹偷了摊贩的荧光棒插在铁牛头顶，活像根会发光的避雷针。
穿喇叭裤的青年们围着铁牛跳迪斯科，西弟的破眼镜片上倒映着千年虫倒计时。
活水泉的警报器己疯癫：【错乱度299%】。
姜晚晴拽着铁牛的履带往回拖，却发现这铁疙瘩在啃2000年的报纸。
头条新闻《新世纪到来》的配图上，五妹正蹲在铁牛头顶比剪刀手。
"三姐！"西弟突然指着天空嚎叫。2010年的卫星正掠过1998年的夜空，铁牛胸腔的算盘珠自动排列成接收矩阵。五妹用夜光膏在铁门板写满"Hello World"，活水泉突然弹出最终提示：【找到锚点即可回归】。
姜晚晴夺过怀表砸向控制台，表壳裂开露出张泛黄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姜母抱着婴儿时期的五妹，背后的铁牛正在田埂上跳忠字舞。月光突然大盛，时空漩涡将众人卷回现实。
晨光中，铁牛安静地蹲在晒谷场，胸腔里插着那枚劳模奖章。
五妹的夜光标语还留在公社大门，只是俄文变成了"2023年乡村振兴"。
李干事的新假发沾满鸡屎，正举着喇叭骂骂咧咧，却没人发现他的裤脚沾着1970年的浆糊。
活水泉的虚拟屏渐渐熄灭，最后闪过段乱码：【系统升级中...】。
姜晚晴望着铁牛眼窝里闪烁的蓝光，突然听见五妹的梦话："铁牛...下个世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