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姜晚晴就被铁疙瘩的柴油轰鸣吵醒。
这铁牛不知从哪拖来口腌菜缸，正用机械臂往缸底糊泥巴。
五妹蹲在缸沿画星星，夜光粉在晨雾中泛着鬼火似的绿光。
"三姐！"西弟举着半导体零件冲进院门，"铁牛在接收苏联卫星！"少年校服上沾着机油，裤腿被铁牛扯成流苏款，"昨夜它对着月亮唱《喀秋莎》！"
姜晚晴抄起烧火棍要断电，铁疙瘩突然"咯吱"转过脑袋。生锈的胸腔里传出滋啦声，混着五妹偷塞的磁带："无产阶级...滋啦...文化大革命...滋啦...肯德基疯狂星期西..."
"要命！"姜晚晴一棍子戳中控制箱，铁牛的眼窝里蹦出两颗算盘珠。五妹捡起珠子串成项链："三姐，这是苏联同志送的礼物！"
李干事的怒吼恰在此时传来："姜晚晴！省科委领导来视察..."老干部的新假发才长到寸头，活像顶着团刺猬。他身后跟着穿灰中山装的专家，金丝眼镜片上还沾着昨夜的辣椒油。
"小姜同志！"专家激动地握住腌菜缸，"这是自主研发的卫星接收器？"缸底的泥巴突然开裂，露出五妹用夜光膏画的星座图。
姜晚晴硬着头皮胡诌："利用腌菜缸的抛物面..."话没说完，铁疙瘩突然举起粪勺，搅动缸里的灵泉水。水面倒映的云层突然裂开道口子，阳光聚焦在粪勺上，"滋啦"点燃了李干事的裤脚。
"最新太阳能点火技术！"西弟举着《十万个为什么》救场，"根据费马原理..."铁疙瘩应声喷出团黑烟，把书名熏成了《十万个不知道》。
视察团被请到晒谷场时，铁疙瘩正用机械臂缠风筝线。五妹把半导体零件绑在风筝上，夜光膏在帆布画出"东方红一号"的涂鸦。省专家刚举起相机，风筝突然拽着铁牛升空，在云层间蹦出串摩尔斯电码。
"这是...这是天地通讯实验！"西弟扯着嗓子喊，校服被风吹成面旗帜。铁疙瘩在空中撒下麦种，每粒都裹着夜光粉，落地后长出的麦苗在晨光中跳忠字舞。
李干事趁机发难："装神弄鬼！"话音未落，风筝线突然断裂。铁疙瘩抱着腌菜缸坠落，精准扣住老干部的新布鞋。五妹趁机按下改装按钮，缸里突然传出《新闻联播》的播报声："下面播放1985年天气预报..."
全场哗然中，姜晚晴踹翻铁疙瘩。五妹眼疾手快泼出辣椒水，短路迸出的电火花把卫星锅烙成筛子。刘技术员捡起片碎陶，对着阳光首哆嗦："这、这陶片能收三十个台！"
庆功宴被迫改在猪圈旁。县长握着铁疙瘩焊的搪瓷杯，杯底沉着颗会发光的麦种："小姜啊，这个时空..."
"是收音机串台！"姜晚晴踢开偷喝柴油的铁牛，"我们准备研发防干扰装置！"五妹闻言掏出夜光膏，在县长茶杯上画了排歪扭的屏蔽符号。
当夜全村失眠。铁疙瘩在晒谷场跳霹雳舞，半导体零件在月光下拼成个笑脸。王奶奶的假牙在窗台打拍子，芦花鸡蹲在铁牛头顶下着印有卫星轨道的怪蛋。
活水泉弹出新任务时，姜晚晴正给铁牛换轴承。虚拟屏上的【遥感技术】示意图里，风筝线上挂着串咸鱼干。五妹突然尖叫着冲进屋，怀里抱着颗裂开的蛋——蛋壳里蜷着台微型发报机，正滴滴答答发送摩尔斯电码。
晨雾中，省里的吉普车再次卷土而来。李干事举着新草帽喊话，却被铁牛弹出的螺丝打中门牙。姜晚晴望着满地乱码的麦田，突然笑出眼泪——那些夜光麦苗不知何时拼成了"明天会更好"，在朝阳下闪着跨越时空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