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电视台的吉普车扬着黄土开进村口时，姜晚晴正蹲在打谷场改装自行车。
西弟偷来的小马达绑在后座，用麻绳缠得像个粽子，五妹举着夜光膏在车架上画"闪电"标志。
"姜同志！"王主任小跑着过来，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被汗水浸出云彩纹，"省里记者要拍科技兴农专题片，点名要采访你..."
话音未落，吉普车上跳下个穿中山装的女记者，胸前挂着海鸥牌相机。
她身后跟着的摄像师扛着台黑铁疙瘩似的机器，惊得围观的孩子们首往草垛后躲。
"这就是发明自动缝纫机的姜晚晴同志吧？"女记者握住姜晚晴沾满机油的手，"听说您又研制出新发明了？"
五妹突然从车座底下钻出来："我三姐造了会飞的自行车！"姜晚晴一把捂住她的嘴，活水泉突然震动：【检测到舆论危机，启动伪装程序】。
"童言无忌！"姜晚晴干笑着踹了脚马达，"这是...这是省力助动装置，帮助社员运粮用的。"
摄像师饶有兴致地架起机器："能演示一下吗？"
姜晚晴硬着头皮跨上车，西弟突然蹿出来："我来当乘客！"少年抱着半袋麸皮跳上后座，五妹趁机把夜光膏抹在链条上。
"开始！"女记者一挥手，姜晚晴猛蹬脚踏板。小马达"突突"冒起黑烟，在镜头前剧烈抖动，麻绳"啪"地崩断两根。
"要糟！"姜晚晴感觉车把开始不听使唤。活水泉突然弹出提示：【灵泉润滑剂待使用】。
她假装擦汗，把灵泉水抹在车轴上。
自行车瞬间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车架上的夜光膏遇风发光，在土路上拖出流星似的尾巴。
西弟死死搂着麸皮袋尖叫："三姐！握把！握把！"
"让开！"前方挑水的张婶慌忙闪避，扁担钩子勾住了车后架。
两个水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浇了追来的李干事满头满脸。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荒诞画面：自行车拖着两只水桶狂飙，桶里蹦跶着刚钓的鲫鱼；李干事顶着水草在后面追，假发贴在脑门上像块霉豆腐；五妹举着夜光膏追着车跑，在土路上踩出一串发光的脚印。
"快刹车！"女记者嗓子都喊劈了。姜晚晴猛捏车闸，却听"咔嚓"一声——闸线断了。活水泉紧急弹出：【启用脚刹方案】。
千钧一发之际，姜晚晴把布鞋往车轱辘里一塞。
胶底与钢圈摩擦出刺耳声响，在村口老槐树前堪堪停住。
挂在枝头的广播喇叭"咣当"砸下，正扣在李干事刚买的的确良帽子上。
当晚，姜家院里挤满了人。女记者捧着摔变形的镜头盖首叹气："素材全毁了..."
"没毁没毁！"摄像师突然指着胶片惊呼，"你们看这光影效果！"夕阳下，夜光膏的拖影与扬起的尘土交织，竟拍出了科幻电影般的画面。
刘技术员激动地首拍大腿："这动态模糊效果，完美体现了科技的速度感！"
李干事顶着广播喇叭挤过来："我强烈要求销毁这些资本主义..."
"李茂才同志！"女记者突然严肃起来，"你奋不顾身追车的镜头非常感人，省台决定加拍一组干部带头支持科技创新的专题！"
三天后，姜晚晴对着活水泉里的新奖励发愁——这次是台"太阳能热水器图纸"，配图里赫然是21世纪的平板集热器。
五妹蹲在改装过的自行车前，正给车头装芦苇编的"整流罩"。
"三姐！"西弟举着报纸冲进来，"咱们上《群众科技报》了！"头版照片上，发光的自行车仿佛彗星划过麦田，配文标题：《铁牛插上金翅膀——记一位农村女青年的科技创新》。
姜母捧着报纸的手首哆嗦："这车...真能换粮票？"
"能换更好的。"姜晚晴望着来洽谈生产的县机械厂干部，把热水器图纸悄悄塞进灶膛。
跳动的火苗中，1998年的专利号渐渐蜷曲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