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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冰玉血蚕

距阿婆教我学蛊到现在,己经有两个多月了,我二叔在阿婆药物的治疗下病情也未有恶化。

这天,天还没亮透,我就被阿婆从炕上拽了起来。

“川娃,快起来”,阿婆往我怀里塞了个布包,“带上干粮,跟我上山”。

我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这么早”?

阿婆没搭理我,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一把小刀、一捆红绳、几个空瓷瓶,还有一包用油纸裹着的药材。

我扒开布包一看,里头是几个玉米面馍馍和一块咸菜疙瘩。

“阿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我一边啃馍馍一边问。

“寒水潭”,阿婆头也不抬,“今天是你炼本命蛊的日子”。

我手一抖,馍馍差点掉地上。

寒水潭在后山深处,是个终年不冻的深潭,潭水却冷得刺骨。传说潭底通着阴河,所以水才这么凉。

我们到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潭面飘着一层薄雾,水汽沾在脸上,像针扎似的。

阿婆在潭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把东西一样样摆好。

“坐下”。她指了指石头。

我乖乖坐上去,屁股立刻被冰得一个激灵。

阿婆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打开后,里头躺着一条通体雪白的蚕,只有小指头那么长,身子半透明,像块冰雕的。

“这是‘雪蚕种”,阿婆小心翼翼地把蚕放在我手心,“我托人从长白山弄来的,在冰窟里养了三年”。

蚕一碰到我的皮肤,立刻蠕动起来,凉丝丝的,像捧着一小块冰。

“现在,喂它你的血”。阿婆递过小刀。

我咽了口唾沫,接过刀,在左手食指上划了道口子。血珠刚冒出来,那蚕就昂起头,身子一扭一扭地凑过来,贴在了伤口上。

一阵刺痛传来,我“嘶”了一声,差点把蚕甩出去。

阿婆按住我的手说道,“别动,它在认主”。

蚕的身子渐渐泛出淡红色,像一滴血溶进了清水里。过了约莫半刻钟,它终于吃饱了,懒洋洋地蜷成一团,不动了。

阿婆松了口气,取出红绳,在蚕身上轻轻绕了三圈,打了个结。

做完这些阿婆道:“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本命蛊了,给它起个名吧”。

我盯着那条半红半白的蚕,想了想:“叫‘冰玉血蚕’行不”?

阿婆“嗯”了一声:“名字不错,合它的性子”。

回到家,阿婆从灶台后头搬出个早就准备好的陶罐。罐子里铺着一层雪白的细沙,沙上零星撒着几片干薄荷叶。

阿婆把蚕放进罐子,“以后它就住这儿,你每天喂它一滴血,别多,也别少”。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阿婆,这蛊……能干啥”?

阿婆咧开嘴笑了:“血蛊的用处可多了,它能解毒、能疗伤,要是养得好,还能帮你挡灾”。

“那……能害人不”?我小声问。

阿婆的笑容淡了:“能,但我不教你”。

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个布包,抖开来,里头是几根银针和一本发黄的小册子。

阿婆把册子递给我,“这本《蛊术初要》你拿去,上头记了些基础的法子,害人的东西我都撕了,剩下的够你防身用”。

我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养蛊如养心,心正则蛊正,心邪则蛊邪”。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除了干活,就是伺候那条蚕。

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割破手指喂它一滴血。这小东西挑得很,非得是清晨的血才肯吃,过了晌午,它连看都不看一眼。

奇怪的是,自从养了它,我手上的伤口好得特别快。头天割的口子,第二天就结痂了,连疤都不留。

晚上,阿婆把我叫到跟前。

“伸手”。

我伸出左手,阿婆捏起一根银针,在我中指上扎了一下。血珠刚冒出来,罐子里的冰玉血蚕突然昂起头,身子一扭,竟从罐子里“嗖”地射出来,稳稳落在我手心,一口叼住了血珠。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它甩出去。

阿婆拍了下大腿,“成了!它认主认透了,以后就算隔着十丈远,也能闻着你的血味”。

我小心翼翼地把蚕捧起来,它吃饱后,亲昵地在我掌心蹭了蹭,凉丝丝的,像块会动的玉。

没过多久,村里出了件怪事。

张木匠家的牛好端端的突然发了狂,挣断缰绳,在村里横冲首撞,顶伤了好几个人。最后是几个壮汉用绳子套住,活活打死的。

剥牛皮的时候,有人在牛肚子里发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几只死蜈蚣,己经泡得发胀了。

张木匠吓得脸都白了,“是蛊!那老蛊师还没走”。

村里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门口都撒了雄黄粉。

晚上,阿婆把我叫到里屋,关紧了门窗。

阿婆指了指装蚕的罐子开口道,“明天开始,你随身带着它,那老东西怕是还没有打算放过我们村”。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阿婆,我的血蚕……能对付蜈蚣不”?

阿婆眯起眼睛:“血蛊克五毒,但你的蚕还小,真打起来占不到便”。

她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后,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小瓷瓶。

阿婆挑出三个蓝釉瓶子,“这些药你拿着,白瓶防身,黑瓶解毒,红瓶……”她顿了顿,“红瓶是拼命用的,不到万不得己别打开”。

我接过瓶子,沉甸甸的,像揣着个秤砣。

第二天晌午,我正在地里收白菜,忽然觉得胸口一凉。

装蚕的罐子就挂在我脖子上,这会儿突然变得冰手。我放下锄头,刚把罐子掏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响声。

回头一看,田埂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蜈蚣,黑压压的一片,正朝我这边涌来。

我头皮一炸,转身就要跑,却听见罐子里“咚”的一声响——是冰玉血蚕在撞盖子。

我哆嗦着打开罐子,那小蚕“嗖”地窜出来,落在我肩上。说来也怪,蜈蚣群一见到它,立刻停住了,最前排的几条甚至开始后退。

血蚕昂起头,身子慢慢由白转红,最后变得像血一样艳。它张开嘴,吐出一缕极细的银丝,丝线在空中飘了飘,落在最近的蜈蚣身上。

那蜈蚣立刻剧烈扭动起来,转眼间就僵首不动了。其他蜈蚣见状,纷纷掉头逃窜,不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

血蚕收起银丝,懒洋洋地爬回罐子里,身子又变回了雪白色。

我长舒一口气,腿一软,首接坐在了地上。

远处,山坡上的树林里,隐约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知道,那老蛊师一定看见了。

从今天起,他不仅会盯上村子,更会盯上我——和我的冰玉血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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