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突然在半夜呕了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就看到二叔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染红了被褥。我急忙叫来外婆与师父。
阿婆向我说道:“看来你二叔的情况加剧了,药物己经不能维持他身体所需,现在只能是我们去找他了,只有除掉那巫蛊师,你二叔的情况才能彻底好转”。
“那老头在哪”?,我焦急问道,同时眼光向师父望去。
或许是师父听见了我说的话,又或是感受到我投向他的目光。
师父从内衣里取出罗盘,手捏法诀,嘴中念道“天地无极,寻影觅踪”。只见那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首指西北。
阿婆紧盯着指针,“西北方,在蜈蚣岭”!
天还没亮,我们三人就摸上了蜈蚣岭。
这是片背阴的荒山,满山遍野的乱石缝里爬着蜈蚣,多到踩下去能听见"咔嚓咔嚓"的甲壳碎裂声。半山腰有个天然岩洞,洞口挂着破草帘,帘子下沿沾着些黑红色的污渍。
"就是这儿"。
师父从袖中摸出三张黄符,分给我们,"含在舌下,防瘴气"。
符纸苦得发涩。我刚含上,就听见洞里传来"叮铃"一声铜铃响,紧接着是沙哑的哼唱:"百足缠身魂不散呐……三更索命五更寒……"。
阿婆突然用拐杖戳了戳地面。我低头一看,土层里正渗出暗绿色的液体,所过之处野草瞬间枯黄。
"退后"!师父一把拉开我们,甩出枚铜钱。钱币落地炸起一簇绿火,烧出个脸盆大的毒圈。
草帘"唰"地被掀开。老蛊师佝偻着背站在洞口,脖子上缠着条活蜈蚣当项链,指甲缝里黑乎乎的不知嵌着什么。他瞅见我们,黄眼珠一亮:"哟,你们竟然找到这了"。
师父二话不说,桃木剑首刺其咽喉。老蛊师不躲不闪,吹了声口哨,洞顶突然扑棱棱飞下十几只蝙蝠,每只爪子上都抓着个药包。药包在半空炸开,漫天黄粉呛得人睁不开眼。
"闭气"!阿婆一把将我按在地上,从怀里撒出把白粉。粉尘与黄雾相撞,竟发出"滋滋"的声音。
老蛊师怪笑一声,转身往洞里跑。师父追了进去,我们紧随其后。
岩洞深处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摆着个石台,台上供着个乌黑的神龛。神龛前的地面刻着诡异的符文,七个陶罐按北斗状排列,每个罐口都封着张人皮。
"七星养蛊阵!"阿婆的拐杖重重杵地,"这老鬼在炼魂蛊!"
老蛊师己经退到神龛旁,从龛里请出个木偶。那木偶约莫三尺高,雕成童子模样,心口钉着三根棺材钉,眼眶里镶着两粒发黑的牙齿。
他抚摸着木偶的天灵盖,"既然来了,就让我的'鬼童子'陪你们玩玩"。
说着猛地拔掉棺材钉。木偶"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像指甲刮锅底。洞内阴风大作,七个陶罐同时炸裂,七道黑烟钻进木偶体内。它的木纹皮肤开始蠕动,渐渐浮现出人脸轮廓——竟是被害者的冤魂!
师父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一抹,剑身顿时泛起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桃木剑与鬼童子相撞的瞬间,爆出刺目的火花。那东西力大无穷,一爪子就撕破了道长的衣袖,露出五道发黑的血痕。
阿婆趁机绕到侧面,从布袋里撒出一把铁蒺藜。蒺藜落地成阵,将老蛊师困在角落。
同时冲我喊到,"川娃,放血蚕"!
我立刻打开蛊翁。冰玉血蚕早己急不可耐,箭一般射向鬼童子,在半空吐出一道银丝。丝线缠住木偶脖颈,竟勒出"吱嘎"的声响。
老蛊师见状,突然掏出一把骨笛吹响。笛声尖锐,洞顶石缝里顿时涌出无数蜈蚣,潮水般向我们扑来。
“接着!"
阿婆抛来红绳捆着的药包。我接住一抖,药粉迎风散开,蜈蚣群顿时乱作一团。
马道长趁机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桃木剑上,剑锋暴涨三尺红光,将鬼童子当胸刺穿。木偶发出凄厉的嚎叫,体内黑烟西散逃窜,被阿婆撒出的铁蒺藜尽数剿灭。
老蛊师见势不妙,转身要跑,却被冰玉血蚕拦住去路。那小蚕不知何时己变得通体血红,吐出的银丝织成张网,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敢"!老蛊师狰狞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纹着的蜈蚣图腾,"我死了,方圆百里的蜈蚣都会发狂"!
阿婆冷笑一声,“你怕是还不了解冰玉血蚕,只要你死后这里的所有蛊虫都会听命于它,他可是血蛊”。
说罢,我便指挥冰蚕向那老蛊师攻去。冰玉血蚕如一道红色闪电,瞬间扑到老蛊师身上。老蛊师惊恐地瞪大双眼,疯狂地挣扎着,可血蚕吐出的银丝坚韧无比,将他紧紧束缚。血蚕迅速钻进老蛊师的身体,他发出一阵惨叫, 不过半盏茶功夫,地上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衣裳。冰玉血蚕爬回来时,身子又恢复了雪白,只是胖了一圈。
阿婆用拐杖挑开衣裳,里头蜷着条通体漆黑的蜈蚣,己经僵死了。
她叹了口气,"埋了吧,好歹是条命"。
回村路上,师父突然一个踉跄。我扶住他,才发现他整条右臂都泛着青黑色。
"不妨事"。他推开我,从内衣里摸出张紫符贴在伤口上,"魂蛊的毒,得慢慢拔"。
阿婆递给他一粒药丸:"含着,护住心脉"。
走到村口时,天刚蒙蒙亮。早起拾粪的李老汉见了我们,惊得粪叉都掉了:"你们……你们身上……"。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我们三人的衣角都结着层薄霜,走过的路上留着带冰碴的脚印。
冰玉血蚕在罐子里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打饱嗝。
二叔在当天晌午醒了,他睁开眼第一句话是:"我梦见l那个穿红衣裳的姑娘,说仇报了,该走了"。
师父望着天边,轻声念了句:"无量天尊"。
只有我注意到,阿婆偷偷抹了把眼角。她拐杖上挂着的药囊里,多了枚乌黑的蜈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