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头晕,想歇息了。”
溯光双臂抱胸,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裴玉镜:
“哟,小师侄,你这逐客令下得倒是熟练,怎么,真把无月峰当你家了?”
原岁沧溟懒懒摇着扇,似笑非笑地接话:“溯光,你这话说的,人家小师侄可是师兄亲自带上山的,自然比我们这些外人亲近些。”
裴玉镜原本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颤。
溯光见状,笑意更深,慢悠悠道:“二师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好歹也是和大师兄同门几百年的师弟师妹,怎么反倒成了外人?”
裴玉镜缓缓抬眸,眼底一片冷寂,唇边却仍挂着淡淡的笑:“溯光师叔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家。”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也不敢把这里当家。”
殿内骤然一静。
霁无月原本淡漠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溯光一愣,随即嗤笑:“怎么,说两句还委屈上了?”
“溯光。”霁无月冷冷开口,冰蓝色的眸子如寒霜骤降,“你查他?”
溯光被他盯得一僵,但很快又扬起下巴:“怎么,大师兄收徒,我们做师叔的还不能查查底细了?”
霁无月目光转向原岁沧溟,声音冷得骇人:“你也参与了?”
原岁沧溟眸光微闪,扇子“唰”地合上,似笑非笑:“师兄,我们只是关心你。”
“关心?”霁无月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挥——
“轰——!”
整座无月峰的结界骤然震动,三千登云台阶在众人脚下寸寸崩裂,云雾翻涌间,通往峰顶的路被彻底封死!
溯光脸色骤变:“大师兄!你——”
霁无月一字一顿,声音寒如冰刃:“滚下去。”
原岁沧溟眼底暗潮翻涌,死死盯着霁无月:“师兄,为了一个外人,你要赶我们走?”
霁无月面无表情:“他不是外人。”
他转身,一把扣住裴玉镜的手腕,将人拉到身旁,声音坚定:
“我在的地方,就是裴玉镜的家。”
自从收裴玉镜为徒弟那日开始,他说的那句,定会护他一世周全,那他定会做到。
裴玉镜瞳孔微缩。
溯光气得脸色发青:“大师兄!你疯了吗?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
“溯光。”霁无月眸中寒光乍现,“再让我听见一句,我便让你去寒冰崖面壁。”
溯光瞬间噤声,脸色煞白。
原岁沧溟深深看了裴玉镜一眼,忽然低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好,很好。”
他转身,袖袍一甩,头也不回地踏云而下。
溯光咬牙,狠狠瞪了裴玉镜一眼,终究不敢再触怒霁无月,只能愤然离去。
殿内寂静。
霁无月看着裴玉镜低垂的眉眼,心中莫名一紧。
溯光和原岁沧溟的话确实过分了。
——哪怕裴玉镜真的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也不该被这样羞辱。
更何况……
霁无月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怒意,再睁眼时,语气罕见地软了几分:
“玉镜。”
裴玉镜抬眸,眼底依旧带着温顺的笑意,仿佛刚才的难堪从未存在:“师尊?”
霁无月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轻轻按在他发顶。
“方才的事……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裴玉镜一怔。
霁无月的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晰:
“那些话,太不尊重人了。”
裴玉镜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他本就生得极好看,这一笑,眉眼如画,连殿内的光都仿佛亮了几分。
“师尊何必道歉?”
他微微偏头,语气轻软,带着几分玩笑般的调侃:
“弟子早就习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了。”
——这话没一个字是真的。
不过他确实不在乎。
毕竟,溯光和原岁沧溟的嘲讽,在他眼里,幼稚得可笑。
可霁无月不知道。
他只听出了裴玉镜话里的“习惯”,心口蓦地一刺。
——他这些年,到底经历过多少这样的恶意?
霁无月眸光微沉,忽然开口:
“以后不会了。”
裴玉镜:“……嗯?”
霁无月看着他,一字一顿:
“只要我在,没人能再这样对你。谁都不可以。”
而此时,无月峰下——
溯光气得首跺脚:“大师兄是不是疯了?!他居然为了那个裴玉镜凶我们?!”
原岁沧溟把玩着断扇,眼底暗潮翻涌。
“不……”
他忽然冷笑一声。
“是我们小看那位小师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