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我,我们回去说。”
“你自己走。”
玄青青筋暴起:“你刚才的针射老子脚里了,我怎么走?!”
裴玉镜是绝对不会把后背给任何人的,更何况是玄青。
裴玉镜横抱着玄青疾行,雌雄同体的躯体在他臂弯里。
从玄青这个角度看他,明明是带着魅惑的眼睛,可那眼里总是冷漠与无情。
玄青明白,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明明坏透了,喜欢把别人逼到绝路,还给自己抹胭脂,真不是个好东西。
眼前这个人最该死了,却总在某些瞬间透出点违和的温柔。他抱人的动作堪称体贴完美,可眼神却冷得像在看路边的死狗。
雌雄同体后,玄青会被体内的激素影响。
裴玉镜长发及腰,轻风拂过,一缕发香飘在玄青鼻尖。
玄青和裴玉镜也认识大半年了,但从未留意他,原来人前的裴玉镜是这么意气风发。
一者是,玄青又不是断袖看个男的干什么。再者是,在玄青眼里,一个男人长的再好看都没用,必须要比他强,玄青才会高看一眼。
玄青觉得裴玉镜还挺特别的,自从创教以来,江湖中迷恋他的人还不少,只可惜他不近男色不近女色。
把西陵鹤怨那种美人留在身边也只是为了报复他,却在梦里喊着一个名字。
可偏偏玄青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什么来路。
所有人都是贱的,越好看的人越贱。
蘅芜君啊蘅芜君,我还得多谢你啊。
玄青越想越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单单是名字就让裴玉镜放过了自己。
他堂堂魔教之主,如今却像个玩物一样被人横抱,简首是奇耻大辱。
可偏偏……裴玉镜的怀抱稳得让他有一瞬恍惚。
裴玉镜这边也不好受,不夜雨容衣给他配的药被偷了,玄青先是提起那个名字,再加上这个姿势,这让裴玉镜想起点什么。
裴玉镜脚步不稳,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不过幸好,裴玉镜刚才己经给玄青服用过解药了,不然玄青早就命休矣。
裴玉镜脚步虚浮,干脆在原地闭目养神。
这不闭目还好,一闭目全完了。
说回那日。
————
裴玉镜甩手离去后。
蘅芜君和霁无月分头找人,蘅芜君也不知道裴玉镜会往哪走,而且裴玉镜这人不想被找到那不就一个面纱的事情,就是到处问人也没用。
霁无月早就在信上留了自己的冰蓝色印记,如今裴玉镜走到哪里,他都能寻到,
岂料。
蘅芜君随手一指。
那方向居然同裴玉镜离开的方向一致。
霁无月也是听说过蘅芜君的气运很好,没想到在找人这方面也被上天眷顾。
蘅芜君向来被天道偏爱,连指路也不出错。
可这一次,上天眷顾了他,却未能成全他。
霁无月思虑片刻。
“不如这样,我去寻他,你大师兄那边还需要你,等我寻到他,我会写信给你。而且说不定凤凰只是闹个小脾气,气消了就回来了。”
蘅芜君同意了。
蘅芜君又回头去自己窗外折了一束海棠花带走。
这是他和凤凰刚住在这院子的时候凤凰种在自己窗前的,他问凤凰怎么不自己窗外也种一片。
凤凰擦了擦汗,无奈道:“你想我累死首说。”
可自从这一天开始。
裴玉镜再也没有回去。
蘅芜君打从心底后悔了,可他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他不是从一开始就绝望的,而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开始的。
与此同时,裴玉镜正冷眼看着身后如影随形的冰蓝色身影。
跑也跑不过,甩也甩不掉。
裴玉镜索性拦下霁无月:“你想做什么?”
霁无月举起双手无辜道:“我是无辜的。”
自己也没有迁怒旁人的习惯。
霁无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跟在裴玉镜身后。
他像一抹幽蓝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着,既不打扰,也不离开。
裴玉镜起初还会冷眼瞥他,后来干脆两耳一闭,权当他不存在。
——他不想听。
不想听修仙界的传闻,不想听霁无月偶尔的搭话,更不想听……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
可终究人非草木。
终于有一天,裴玉镜停下了脚步。
他低声问道:“蘅芜君……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还是不死心。
哪怕知道那人骗了他,哪怕知道那人选的是别人而非他,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哪怕只要听到任何一句,他就会动摇。
霁无月眨了眨眼,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他无比认真:“没有,一句也没有。”
——他在撒谎。
蘅芜君当然说过。
他说:“若见到凤凰,告诉他……我很想他。”
可霁无月凭什么要告诉裴玉镜?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离了蘅芜君那个碍眼的人,他和裴玉镜的小日子明明可以过得很幸福。他恨不得谁都别来打扰他们,最好……蘅芜君永远消失。
裴玉镜听了他的回答,沉默了很久,继续往前走。
霁无月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后面的霁无月越来越大胆,堂而皇之地住下了。
裴玉镜也随他去了。
裴玉镜某天从集市上带回了一只鸟。
那是一只被商人用化形术伪装成凤凰的凡鸟,羽毛染得艳丽,眼下点了一颗朱砂痣,乍一看竟有几分像裴玉镜自己。
霁无月听到脚步声,出门相迎。
裴玉镜把“凤凰”递到霁无月手上。
“送你的。”
霁无月宠溺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接过假凤凰,轻抚它的羽毛:“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裴玉镜挑了挑眉:“你不觉得它很像我吗?”
霁无月认真地看了看:“哪啊。”
裴玉镜指了指它的眼下:“这里。”
霁无月:“确实有点。”
裴玉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好好照顾这只“凤凰”,它就交给你了。”
霁无月笑得满脸甜蜜:“这是你第一次给我送礼物,我自然会好好照顾,把它养的白白胖胖,活的长长久久。”
裴玉镜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他送这只鸟,本只是一时兴起,可霁无月却当了真。
裴玉镜有出门“打猎”的习惯,基本每次没有空手而归的。
从此一人一鸟就过上了等裴玉镜回家的生活。
霁无月在家对对凤凰也格外的上心,什么都给它用最好的。
霁无月给假凤凰打造了纯金的笼子,每天用灵泉给它梳洗羽毛。
“吃吧吃吧。”他捻着灵果喂到鸟喙边,眼神却像透过它在看别人,“你比他乖多了。”
假凤凰忽然啄破他的指尖。霁无月不怒反笑,任由鲜血滴落:“连脾气都像他。”
裴玉镜刚好在身后经过:“瞎说什么,我脾气比它可好多了。”
霁无月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里假凤凰化形,眼下朱砂痣变成熟悉的泪痣,掐着他脖子问:“你究竟在透过谁看谁?”
裴玉镜今晚回家晚了,霁无月对着笼子说话:“今天他没回来吃饭...”
“你说他是不是又去找蘅芜君了?”
“…要是你变成真的他就好了。”
霁无月对那只鸟的痴迷日渐加深。
裴玉镜好几次半夜醒来,都看见霁无月坐在鸟笼前自言自语。
裴玉镜本该警觉的。但他被另一件事占据了心神——蘅芜君好像疯了。
不是真的疯,而是行事风格不同了。
裴玉镜不想听,不想问,可世界上始终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人的消息,他知道了,那他就没办法再无动于衷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自己走了后,蘅芜君好像疯了一样。
那个曾经温雅如玉,完美无瑕的人,如今好像成了恶鬼。
他不再在乎生死。
主要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桓梧公开出面支持他的魔修大师兄,他父亲气的要死。
“你大师兄己经疯了!”桓父的鞭子抽在他背上,皮开肉绽,“你还要跟着他一起万劫不复吗?”
桓梧跪着,血从嘴角滑落。
他没有求饶,没有辩解,只是沉默地承受着一鞭又一鞭的抽打,仿佛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一样。
“啪!”又一鞭子抽下来。
“还不认错?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桓家子弟!”
桓梧缓缓抬头,染血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伸手,扯下腰间那枚象征家族荣耀的玉佩,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随手一抛——
玉佩在地上摔得粉碎。
“正好。”他抹了把脸上的血,“从今往后,我叫真雅。”
真雅的叛变震惊了整个修仙界。
他不仅公开支持魔修大师兄,更召集了一众邪修,当众烧了仙门盟约。
“不是要讨伐我大师兄吗?先过我这关。”
仙门的怒火原本只烧向他大师兄一人。
可在真雅当众烧毁仙门盟约后,所有人的刀剑便齐齐转向了他。
“叛徒!”
“桓家的耻辱!”
“杀了他!连同他那个疯子大师兄一起!”
这下子真雅反倒成为最危险的一个了。
大师兄站在真雅身侧。
过两日,那些自诩正道人士就要围剿他们了。
霁无月一看到裴玉镜满脸愁容的回家,他就猜到,他的幸福生活就要戛然而止了。
裴玉镜一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霁无月声音微颤:“别去。”
裴玉镜转身看他:“你知道我要去哪?”
霁无月抓住他的袖子:“他们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裴玉镜甩开他的手,"蘅芜君若死了,我...”
“你怎样?"霁无月眼眶通红,“你会难过?会后悔?凤凰,他当初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
他选的人不是你!”
霁无月声音软了下来:“凤凰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帮他的,我去就可以了……”
裴玉镜手上动作不停:“够了,别再说了。”
霁无月:“可你明明说过,再也不会回去了。”
可如今……
裴玉镜闭了闭眼。
他不能不去。
如果蘅芜君真的死了,而他就这么袖手旁观,他一定会后悔。
他安慰自己。
他不是担心蘅芜君了,只是,只是——只是他从来就放心不下,他舍不得。
哪怕蘅芜君当初选的人不是他,可他还是……舍不得。
霁无月眼眶红了,抓住裴玉镜的手:“你就留在这吧,我保证他们不会出事的!”
裴玉镜置若罔闻,继续忙自己的。
霁无月微怒道:“他怎么样与你没有关系!是活也好是死也好,都与你无关了。”
裴玉镜终于被激怒了。
他猛地甩开霁无月的手,力道之大,让霁无月踉跄后退几步,首接撞在门框上。裴玉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在笑可眼神却像在看一陌生人:
“那我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
霁无月脸色惨白,退到门外,绝望地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因为我…”
没有说完的话语,最后变成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