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工的时候,大老杨回来了。他回到工棚换衣服,拿工具。
边强看到大老杨回来,就走到他身边。但工棚里人太多,不好说话。
大家一起往工地走的时候,大老杨故意走到后面,边强也落到后面。
边强走到大老杨的身边,说:“杨哥,对不住,昨晚我回来了,没在那个房子住,你交代的事,我没办明白。”
大老杨看看边强,没说话。
等身边的人都走了过去,他才说:“这事不赖你,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对了,大玲说,昨晚艳秋去找你,她怎么去找你?”
边强说:“杨哥,这件事不怪艳秋,都怪我媳妇。艳秋和我媳妇是好姐妹,她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我和大玲姐到外面搭伙过日子,她就去找我,以为我们是来真的,怕我对不起我媳妇!”
大老杨看看边强,淡淡地说:“哦,是这样啊——”
边强说:“我媳妇也知道了,打电话把我骂了。大哥,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你,很对不起,大哥一直对我挺好,可我没帮上你。”
大老杨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是家里有情况。再说,本来这件事,也挺挠头的,帮不上也有情可原。”
边强见大老杨这么说,就放心了。
他要是不跟大老杨说一声,怕大老杨生他气,将来大老杨到别的工地干活,就可能不带他了。
边强说:“那,我嫂子来了,咋办呢?”
大老杨有点愁眉不展,他说:“我再想办法吧,男人呢,裤腰带不紧,麻烦事就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老杨的口气很淡,似乎没生气。
但是,大老杨也没有再提,帮强子在监工面前说好话的事情。
边强也不能问。问啥呀,他没帮上大老杨的忙,还让大老杨帮他的忙?大老杨凭啥帮他?
来工地干活的,都是五湖四海的工人。工人之间,帮忙都是互相的。又不是老乡。
就算是老乡,你帮人家,人家才愿意帮你。边强没有帮上大老杨,他也就不敢奢望大老杨帮他。
大老杨没提这件事,边强也不会提。就好像两人根本没有说起这件事似的。
两人一起往工地走。遇到也往工地走的女工,大玲冲边强说:“强子,你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边强看看大老杨,大老杨笑着说:“她找你,你就去吧。”
边强走到大玲身边,说:“大玲姐,啥事?”
大玲低声地说:“昨晚的事,我早晚要找你算账!”
大玲说完,就加快脚步,领着女工往前走了,剩下边强,看着大玲,他心里有点堵。
边强在女工的人群里,没有看到艳秋。艳秋去哪儿了?
小桃走到边强身边,说:“强哥,你找谁呢?找艳秋?”
边强说:“我怎么没看到艳秋?”
小桃伸手往监工宿舍的方向一指,说:“我看见她去找老五,不知道这么早,她找监工干什么。”
小桃的话里,有点特殊的东西。边强假装没听出来。
艳秋肯定是找监工老五道歉去了。边强也在琢磨,他什么时间去找霍老板说这件事。
早去比晚去好,早点把事情说开了,免得监工找艳秋的麻烦,找他的麻烦。
这天上午,边强一直和瓦工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干水泥活。
后来,工地大门进来一辆车,车上拉着钢筋。
塔吊上的司机却下来了,没有开动塔吊,运送钢筋。
戴着蓝色安全帽的老五,连忙跑到司机跟前,询问情况。
老五随后给他姐夫打电话。
很快,霍老板戴着红色的安全帽,出现在工地上。
霍老板很不高兴,询问对讲机是怎么回事。
老五说:“对讲机坏了,塔吊里面充电的机器也有问题。姐夫,塔吊需要检修,我已经跟你说了。”
霍老板皱着眉头,说:“你跟说了吗?啥时候说的?”
老五说:“我来到工地那天就跟你说了,这塔吊有问题,安全隐患太大——”
霍老板说:“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再买个对讲机!”
老五说:“姐夫,那塔吊检修的事儿呢?”
霍老板拿着手机打电话,说:“我找人修。”
脚手架上,边强看到霍老板戴着红色的安全帽,在工地上跟蓝色安全帽的老五说着什么,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这种时候,他不能跟霍老板讲这件事。塔吊没有正常工作,会耽误大事。霍老板会很着急。
后来,塔吊司机上去了,塔吊开始正常运转,把那辆车上的钢筋,都运到工地上。
工地上看不到霍老板了,只看到监工老五,头上顶着蓝色的安全帽,这一趟那一趟,很忙碌。
中午吃完饭,边强看到艳秋了。两人打了饭,坐在一处背风的地方吃饭。
艳秋说:“强子,我跟监工道歉了——”
说到这里,艳秋笑起来。她把事情的经过,跟边强学说。
边强气笑了,说:“你也是的,臭袜子洗都洗了,还扔它干嘛?”
艳秋说:“我生气,这个混蛋,总让我洗这些东西,他是故意捉弄人。”
边强说:“一会儿吃完饭,我去找霍老板说说。他这人不错,听大老杨说,他挺仗义的。”
艳秋说:“我都道歉了,你就不用去了吧?”
边强说:“这是工地,不是乡下老家,有些事情不能开玩笑,这里制度管理很严——”
艳秋说:“别给我上课了,你不是要找老板去谈吗?快吃,吃完就去吧,我等你消息。”
边强吃完饭,就去了霍老板的办公室。
霍老板刚吃饭,他吃的跟工人一样的饭菜,不过,菜里有肉。
看到敲门进来的人,是边强。
霍老板说:“强子,找我有事?吃了吗?”
边强说:“我吃了,您你快吃吧,我的事都是小事,别耽误你吃饭。”
霍老板对工人很热情,他拿出烟,递给边强:“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边强接过烟,没有抽。
他说:“老板,那天我和老乡来工地,在路上,和五哥闹了点误会,我们有点过节——”
霍老板说:“你跟我小舅子老五有过节?你们怎么有过节?打架了?”
边强连忙说:“不是五哥的错,是我老乡艳秋,针扎火燎的。那天我们来工地,跟五哥坐一辆大客车,艳秋说五哥摸他屁股,后来就打起来了——”
霍老板说:“老五把你们打了?一会我训他!”
边强说:“不是,五哥没打我们,是艳秋,把五哥打了。”
霍老板哈哈大笑,有点不相信,说:“打架的话,老五还能吃亏吗?”
边强说:“您跟五哥说说,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我请五哥吃饭……”
霍老板说:“行了,我知道了,不算个事,一会儿我跟老五说。老五要是敢因为这件事,找你们小脚,我就把他撵走!”
边强千恩万谢,往外面走。
他一出门,就看到监工老五,正往办公室走来。两人走个对面。
老五看着边强的眼光,是冷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