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进了办公室，说：“姐夫，塔吊的事情，我还想跟你说说——”
霍老板说：“怎么了？”
老五说：“我朋友说，咱们工地租的塔吊，用的时间太长了，维修做的也不好，有安全隐患，最近还没有检修记录。”
霍老板说：“你不是跟我说了吗，我都知道了——”
老五说：“不如，我们自已买个塔吊，租赁公司的塔吊，有时候毛病多——”
霍老板没让小舅子说下去，他说：“一台塔吊多少钱，你知道吗？我现在手里每一笔钱都已经定出去了，我身上的血要是能变成钱，我就把血都抽出来。”
老五看着自已的姐夫，姐夫说的也是实情。
工地一开工，花钱如流水，哪都需要钱。
老五没有说话，转身要走。
霍老板说：“先别走，有点事儿跟你说。”
老五已经走到门口，他转身靠着门框，回头看着姐夫。
“啥事，说吧，我还没吃饭呢。”
霍老板把办公桌上的饭盒推给老五。
“你吃吧，我一会儿还得出去，要请上面的监理吃饭，太多事情要跑，我两条腿都快跑细了。”
老五从办公桌下面拉出一把椅子，他坐在椅子上，吃起饭盒里的饭。
霍老板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我成天在外面跑关系，找路子找钱，工地上的事情，全靠你了。”
老五说：“姐夫，你放心吧，我吃住在工地，帮你看着呢。”
霍老板看了一眼老五，说：“前几天你出去要账，碰到工地的瓦工和一个女工了？”
老五抬头看着姐夫，嘴里的饭忘记了嚼。
霍老板说：“你怎么摸女人屁股？就这点出息？”
老五冷笑，说：“刚才边强那小子来说的？”
霍老板说：“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听姐夫的，别跟他们计较，盖楼是大事，不能有一点闪失。”
老五说：“我知道了，姐夫。”
霍老板说：“老五，过去的错误不能再犯，听见没？姐夫的工地，可全靠着你呢，身家性命都压上了。”
老五埋头吃饭，没有抬头看他姐夫，他说：“知道了。”
老五快速地用筷子往嘴里扒饭。他吃完，筷子一撂，往外面走。
他的眼神有些冷飕飕的。
下午上工，艳秋找到边强，说：“强子，你跟老板说了吗？”
边强说：“我说了，他说帮我们说和。”
艳秋一听，很高兴，就说：“那太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
边强没说话，他也不知道算不算过去。
中午在霍老板的办公室门口，老五看他的眼光，冷飕飕的，让他心里不托底。
艳秋说：“你怎么不说话？还有事啊？”
边强说：“艳秋，在工地好好干活，别惹事，咱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打架的——”
艳秋有些不耐烦，说：“行了，别说了，你都说多少遍。你自已不记得？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你怎么跟我妈一样磨叨？”
边强被艳秋训了，他也不生气。
“艳秋，你来工地，还没给家里打电话吧？”
这句话提醒了艳秋，艳秋说：“我一直没打电话呢，哎，打电话不知道怎么说，等晚上下工，我去打电话。”
边强说：“先别把大健的事情跟家里说，现在还没一定呢。等下个雨休，你再找大健好好谈谈，你俩的事情到底咋整。”
艳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要是不跟我说这些，我晚上打电话，真会把大健的事情告诉我妈——”
有女工大声地喊艳秋开工了。
艳秋手里拿着安全帽，往脑子上一扣，说：“强子，我走了，晚上下工再聊。”
艳秋的安全帽，上次，因为她摔到砂浆里，把帽子摔坏了。
帽子坏的程度不太大，掉了一块儿。
艳秋也没跟大玲说，就那么戴在头上。
安全帽下面的绳子太勒着脖子，艳秋就把绳子解开了。
下午又是扛沙袋，扛水泥，搅拌砂浆，运动物品……
每天这些活儿，周而复始地劳作。汗水掉在地上摔八瓣，挣钱真不容易。
艳秋第一天干活的时候，没觉得累，晚上躺在床上，才感觉浑身酸痛。
记得母亲说过，干活头三脚难踢。等干了三天就好了，身体就慢慢地顺过来。
现在，艳秋的身体上顺过来了，白天累一天，晚上睡一觉，就歇过来。
年轻就是这点好，睡一觉之后，浑身又都充满了力量。
正干活呢，监工老五带着一个跟班，向女工走过来。
老五脸色铁青，也不知道谁又惹他了。
老五在工地，脸上没有笑容，女工开始想跟他开玩笑，后来，都不敢了。
艳秋看到老五，心里也有点发怵。早晨那个恶作剧，好像有点过分了。
老五从众多的女工面前走了过去，径直走到艳秋面前，忽然伸手，向艳秋的脖子摸去。
艳秋吓一跳，大庭广众，这个流氓还敢动手？
她不客气地一把挡开老五的手，一双丹凤眼挑衅地看着老五。
老五却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艳秋，又向她脖子伸手，并且低声地命令：“别动，你的安全帽带子为啥不系上？”
艳秋没想到，老五说的是安全帽带子的事儿。
老五伸手把艳秋安全帽的带子拿在手里，亲手帮艳秋系上了带子。
艳秋心里哆嗦了一下，这个家伙这么好心吗？
她刚在心里对老五有了那么一点感激。
不料，下一秒，却听见老五说：“艳秋上工的时候，没有系安全帽的带子，罚款100元。”
艳秋以为自已耳朵听错了，她问：“罚款100？罚我钱？”
老五说：“对，就是罚你钱，安全手册上写了，安全帽的正规戴法，错了就要接受罚款。”
艳秋气得真想把手里的一袋沙子，向老五砸过去。
艳秋说：“我还没挣钱呢，你就先罚我款？你也太不讲情面了。”
老五冷冷地看着艳秋，说：“我跟你有什么情面可讲？”
艳秋被老五噎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还没完呢。老五转身，走到大玲跟前，说：“你是女工带班的？”
大玲连忙一挺胸脯，说：“五哥，我是带班的，你说吧，有什么吩咐？”
老五说：“你手下的女工犯了错误，这么明显的错误，你看不见吗？”
大玲垂下目光，不敢看老五。
老五说：“她罚100，你罚50。这都是安全隐患，要是出了事，都是大事，记住了吗？”
大玲不说话。
老五说：“你不服气啊？你不服气找艳秋，是她导致你被罚款。你要是再不服气，不愿意干就走人，我再安排一个能干的带班。”
老五说完，看也不看大玲，转身走了。
大玲气得，狠狠地冲老五的背影瞪了一眼。
大玲回头，看着艳秋，一肚子的气。这个艳秋，自从她来了，大玲就没有好事。
大玲想到昨晚，艳秋到楼上把边强找走，她越想越憋气。
大玲走到艳秋面前，说：“你害我罚款，我被罚的钱，要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