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嬴政的感慨,嬴政脸色也有些潮红。
接连做出失智之举,又连续被自已的亲儿子所戳破。
饶是嬴政,也有些没脸见人。
赢羽轻声一叹。
“父皇,您急了!”
“为何焦急?”
“因为您自已能感觉的到,您的身子撑不住了!”
在后世,被诈骗的受害人中不乏高学历、高收入的精英人才。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愚蠢,而是因为他们被骗子抓住了弱点,同时心中焦急。
一旦被拿住弱点,再一急躁,再优秀的人都会被骗。
很显然,现在的嬴政也是如此!
嬴政拢在袖中的手攥紧成拳,豁然起身。
“够了!”
“这些事不是你应该想的,更不是你应该问的。”
“你若果真担忧此事,那就勤加苦练,早日成材。”
“而不是连连违律,坐在朕的身边劝朕不再寻仙!”
赢羽说对了!
嬴政确实急了。
但嬴政却不会放弃寻仙神。
因为在嬴政看来,与其期待有哪一位皇子能靠得住,倒不如去相信天上的仙神是真实存在的!
赢羽也随之起身,温声开口。
“父皇,儿臣并非是要劝你莫去寻仙神。”
“儿臣只是想为父皇把把脉,探探父皇的龙体。”
嬴政双眸死死的盯着赢羽。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帝的身体状况,能是轻易透露出去的?
不要觉得赢羽是嬴政的儿子,就能知道嬴政的身体状况。
正是因为赢羽是嬴政的儿子,所以才最不能知道嬴政的身体状况。
毕竟,最希望皇帝去死的,大多都是皇子。
然而现在,赢羽都已经不满足于打探消息,而是要直接上手把脉了?
嬴政很想问问赢羽。
你怕不是疯了吧!
赢羽却是诚恳的看着嬴政。
“父皇,儿臣的医术、祭祀、寻仙、炼丹等术皆师从孔子。”
“儿臣的炼丹术比之那些方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儿臣的医术也绝不逊于太医。”
“父皇既然愿意那些方士,为何不愿相信儿臣一次?”
嬴政面露无语。
“儒家何时又精通医术了?”
还真就儒家是个筐,啥都往里装呗?
孔子若是知道自已被你发展出了这么多新业务,不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弄死你?
哦,对了。
这逆子早就把孔子的棺材板给钉死了!
赢羽耸了耸肩。
“儒家的博采众长,精彩艳艳,又怎是一群腐儒能够表现出来的?”
“儿臣,才是孔子传承的集大成者!”
看着赢羽坚定而澄澈的双眼,嬴政沉默许久过后,终于回身落座。
伸出胳膊落在案几上,嬴政淡声开口。
“朕就许你放肆一次!”
赢羽暗暗松了口气,笑而拱手。
“谢父皇!”
赶忙去寻了个垫子垫在嬴政的手腕下方。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赢羽便将手指搭在了嬴政的脉搏之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
感受着嬴政的脉象,赢羽嘴角微微抽搐。
好家伙,你这不是脉搏,而是架子鼓吧!
速度快就不说了,还特么带节奏的!
但赢羽也知道亲自为嬴政把脉的机会有多难得。
赶忙扔掉繁杂的心思,认真观测。
半晌过后,赢羽眉头紧锁,右手缓缓离开了嬴政的手腕。
收手入袖,嬴政有些小不爽的发问。
“如何比?”
“可曾看的出,朕何时驾崩?”
赢羽沉默数息后,方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嬴政。
“父皇,您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嬴政:???
朕现在还没死,你好像很失望?.
嬴政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抄起秦王剑便向赢羽打去。
“朕怎么活到现在的?”.
连着剑鞘的剑重重拍在赢羽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嘭!”
“父皇别打,儿臣就是下意识的感慨而已啊!”
“嘭!”
“下意识的感慨?”
“有你这么对父辈说话的么!”
“纵然你不记得朕是你的父辈,也该记得朕是这大秦的皇帝!”
“嘭!”
“父皇,手下留情啊,你再打儿臣就还手了!”
“你还敢还手?”
“逆子!”
“嘭!”
听着御书房内的声音,门口侍立的禁军面面相觑。
嬴政在御书房打儿子这事时有发生。
但从来没听说有谁敢在嬴政的追打下说要还手啊!
左边的禁军不由咂舌。
“这位羽公子,是真的莽啊!”
听到这感慨,右边的禁军也感慨附和。
“陛下除非怒极,否则不会动手打人。”
“如今陛下本就怒极,又被羽公子挑衅,那就是怒上加怒。”
“也不知羽公子这次会被打的多惨!”
左边的禁军挑了挑眉。
“别忘了,羽公子还连番戳穿了方士的把戏呢!”
“你说羽公子能被打到多惨?”
两名禁军笑而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御书房内的画面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你给朕站住!”
嬴政拎着秦王剑,气喘吁吁的盯着赢羽。
赢羽则是站在嬴政十余丈外的地方,警惕的准备随时跑路。
“那父皇你别动手。”
嬴政怒声而喝。
“你这逆子,还敢提条件!”
赢羽翻了个白眼。
“儿臣是为了父皇好,本就不应该被打,怎么就不能提条件了!”
小打受,大打走。
这个道理别的公子不懂,但赢羽却是很懂的。
就嬴政现在这怒火盈天的状态,赢羽不跑那不是找罪受呢么!
至于畏惧?
嬴政又不像那些冷血帝王一样,杀儿子如杀鸡。
赢羽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赢羽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嬴政怒气更盛。
“你还敢说是为了朕好?”
问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是为了朕好?
朕打不死你!
强撑着双腿要继续追打,但年迈的身躯却实在追不上赢羽脱兔般的速度。
无奈之下,嬴政只能狠狠瞪了赢羽一眼。
“你这逆子,赶紧给朕滚!”
“朕不想再看见你!”
话落,嬴政气哄哄的转身回了高台。
追又追不着,罚又不舍得。
嬴政只能把怒气往肚子里咽了。
但让嬴政抓狂的是,赢羽在见嬴政没有继续追打他的意思之后,非但没有借机溜走,反而也跟着上了高台。
坐在嬴政身边,赢羽收敛嬉笑,认真的看着嬴政。
“父皇,儿臣方才不是在咒你。”
“是真的在感慨!”
“您知道您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何等程度了么?”
嬴政冷声一哼。
“朕自有太医问诊,何须你这逆子多言!”
赢羽也没在意,缓缓说出自已的诊断结果。
“父皇您的体内有着大量汞、铅等金属残留。”
“这些金属不能被您的身体吸收,也不能被排出体外。”
“它们一直都在摧残着您的身躯!”
嬴政却是不屑摇头。
“你不是自称对炼丹术的掌握比之侯勋等人更强?”
“那你难道不知,铅、汞等物皆是炼制金丹必备之物?”
“唯有这等金石,方才能令人体汲大地之养!”
赢羽无奈摇头。
人是碳基生物,汲取个屁的大地之养。
你以为你是赛博坦星球的变形金刚啊!
赢羽缓声开口。
“父皇,正是因为儿臣精通炼丹,方才更明白炼丹不是个好东西。”
“硫磺会严重腐蚀肠胃,让人食不甘味、没有食欲、胃痛甚至胃出血。”
“朱砂、铅、汞都会令人精神异常、牙酸口臭、肾脏受损,难以生养后代。”
嬴政摆了摆手。
“羽之心,朕知之矣。”
“这些东西的毒性,朕也都明白。”
“但经过方士的炼制,毒性都会被尽数排除。”
“余下的毒性也会阴阳调和,成为助人成仙之物。”
赢羽满心的MMP。
就现在炼丹炉的那点温度,能把这些矿物都熔融就不错了。
还想把毒性都炼没?
父皇,您也太高估大秦的工业实力了吧!
赢羽沉声道:“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从死牢中提几名犯人出来。”
“分别喂食朱砂、铅、汞等物,再择一犯人喂食金丹。”
“看看这些人服用完这些东西之后,会有如何表现。”
“父皇,儿臣也师从儒家,儿臣也懂炼丹。”
“儿臣不会在这等事上骗你!”
见赢羽如此诚恳笃定的神色,嬴政心中生出了些许犹疑。
但终究,嬴政还是摇了摇头。
“金丹极其珍贵。”
“朕耗费了大量国力,每个月也只能成丹数十枚。”
“朕不可能将那些金丹赐给死囚服用!”
“且那些死囚自身本无福缘。”
“若是强服金丹,唯有一死,绝难成仙!”
赢羽有些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岂不是根本没办法证明金丹是有毒的?
但赢羽也明白了,为什么包括嬴政在内的那么多帝王都被金丹所迷惑。
是因为他们不懂得验证那些矿物质的毒性么?
不。
论惜命,他们比谁都厉害。
他们更是从不吝于用人命来帮自已验证金丹是否有毒。
是那些方士编纂了一套完美的理论,才忽悠住了这些帝王!
赢羽沉吟片刻后,果断转移了切入点。
“父皇近些日子来服用金丹的频率变高了很多。”
“可是因为父皇越来越严重的咳嗽?”
嬴政也没纠结赢羽是从哪儿打听的消息,略略颔首。
“确实如此。”
“唯有服用金丹,才能平息朕的咳嗽。”
从袖中取出那方木匣放在案几上,嬴政认真的看着赢羽。
“皇儿,朕能感受到你对朕的关心不是作伪。”
“但你要知道,朕不是能被人蒙骗的人。”
“朕是横扫六合的始皇帝!”
“若非这金丹确实有用,朕岂会耗费大力气令人炼就,又岂会日日服用?”
“这金丹确实没能助朕飞升成仙。”
“但至少,这金丹在吊着朕的命啊!”
这一刻,嬴政的目光无比真诚,却又充斥着满满的无奈和痛苦。
现在的嬴政都已经不指望靠嗑药飞升了。
但他的身体状况,却是不嗑药就得死!
轻声一叹,拍了拍赢羽的肩膀,嬴政温声开口。
“皇儿,若是你果真关心朕。”
“那就好生磨炼自已,将自已培养成材,成为一名朕信得过的人。”
“如此一来,朕才能安心!”
嬴政这番话,没有半点权谋算计,也没有一丝的遮掩。
有的,只有对赢羽浓浓的期盼,和倾心相告的真诚。
赢羽心中一暖,鼻尖微酸。
他感受到了嬴政的托付之意!
深吸一口气,压下复杂的情绪,赢羽认真的看着嬴政。
“父皇,儿臣有办法让您在不服用金丹的情况下,不咳嗽!”
嬴政自是不信,但还是笑而看向赢羽。
“皇儿有什么办法?”
赢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个办法有些危险。”
“需要切开父皇的肺!”
嬴政:???
朕今日对你掏心掏肺的说真心话。
结果你竟然真要掏朕的肺?.
掏了朕的肺,朕还能活么?
朕已有意将皇位传给你,但你却想要朕的命?
“你这逆子!”.
嬴政愤怒的再度举起秦王剑就要对着赢羽拍下去。
“嘭!”
但这一次,赢羽没有选择躲避,而是伸手抓住了剑鞘。
嬴政眸中怒火更盛,右臂发力下压,双眼死死的盯着赢羽。
“先是打探朕的身体状况。”
“如今更是要掏朕的五脏六腑!”
“羽!”
“朕固然看重于你。”
“但朕给你的,你才能要。”
“朕不给,你不能抢!”
“即便抢,你也抢不走!”
赢羽右臂的肌肉也随之贲张,稳稳的拖住了剑鞘,目光诚恳的看向嬴政。
“父皇,若儿臣果真对大位有意,根本无需抢。”
“以父皇的身体状况,儿臣一边积蓄力量一边等待就是。”
“无需几年,儿臣就能等到那个不忍言之刻。”
“又何须儿臣自已动手,背负弑父之名?”
闻言,嬴政右臂的力量减缓了些许。
确实,以朕现在的身体状况,羽完全没有必要背负弑父之名,只为提前那几年的时间。
划不来啊!
见嬴政听进心里去了,赢羽赶忙继续开口。
“且即便儿臣果真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举,儿臣也无须用如此拙劣的伎俩。”
“儿臣更无须亲手沾染父皇的鲜血!”
“父皇,儿臣甘愿行此举,也是冒着极大压力的!”
想到赢羽麾下的几员大将。
想到羽书院内那几千名精锐儒生,嬴政右臂力道缓缓消减。
“无须亲自动手?”
“你对自已的势力倒是自信。”
放下秦王剑,嬴政冷然看向赢羽。
“朕倒是要听听看,你为何需要对朕开膛破肚!”
赢羽松了口气,当即发问。
“父皇是不是刚记事起,胸骨就有所畸形。”
“且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严重,直到回返大秦之后方才保持不变?”
尉缭曾评价嬴政: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
其中的挚鸟膺,便是在说嬴政胸骨突出如鸟一般,也就是后世所谓的鸡胸症。
而豺声,则是证明赢羽的鸡胸症十分严重,甚至已经压迫了气管和发声器官!
畸形不仅仅会给人的生活带来极大不便,更会给人的心理带来极大的负担。
所以除了尉缭之外,从来都不会有人提起嬴政的这一畸形。
如今,赢羽就成了第二个提及此事的人!
嬴政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更难看了。
但今天赢羽已经惹怒嬴政了太多次,嬴政反而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点了点头。
“诚然如此。”
赢羽继续发问。
“父皇婴孩之际,应该时常无人喂乳。”
“稍长些许时,也时常饥一顿饱一顿。”
“即便能吃上饭,吃的应该也仅有几种食物而已,少菜少肉。”
“儿臣所言,可对否?”
赢羽的话勾起了嬴政最痛苦的回忆。
婴孩时期,赵姬就开始四处勾搭男人,经常忘了喂养嬴政。
稍长成一些后,白起又兵围邯郸城,嬴政身为秦王之孙,承受了所有邯郸人的白眼。
能吃到的唯一食物,就只有最廉价的粟米。
且即便是粟米,也并非天天都能吃到的。
被饿死的威胁,时时刻刻都悬挂在嬴政头顶!
嬴政根本不敢去回忆那段身处邯郸的时光。
拢在袖中的双手攥紧成拳,指甲甚至划破了手掌,嬴政嘶声开口。
“皇儿今日难道是故意来气朕的不成?”
“为何非要挑朕最痛心的事接连提及!”
赢羽轻声一叹。
“儿臣是想要验证自已的猜想。”
“但现在看来,儿臣的猜想应该是没错了。”
赢羽目光复杂的看着嬴政。
“父皇胸骨的畸形,儿臣称之为鸡胸症。”
“最直接的原因,便在于婴孩时期的饮食。”
“若是婴孩时期只吃单一的食物,甚至吃不饱饭,就会导致骨骼软化,进而出现这等病症。”
“而父皇如今痛苦的根源,也与此病症有着很大的关系!”
赢羽甚至想象不到,嬴政孩童时到底遭了多大的罪。
即便是灾民之子,也偶尔能吃点野菜,打点野味换换口味,不至于因为营养不良而严重畸形。
·
彼时嬴政的伙食,甚至连灾民的孩子都不如。
连最基础的吃饭都无法满足,就更遑论其他方面的待遇了。
察觉到赢羽那同情的目光,嬴政有些不适。
他是皇帝,更是父亲!
无论是皇帝的身份还是父亲的身份,都不允许他在赢羽面前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
强行收敛悲意,嬴政摆了摆手。
“过往已矣,便莫要多言。”
“孩提之事,又怎会导致朕现在的痛苦?”
赢羽解释道:“胸骨畸形,就会导致胸腔变形,进而压迫肺脏和气管。”
“父皇应该不仅仅只有咳嗽吧?”
“除了不可控、无原因的咳嗽之外,父皇应该还时不时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才是。”
“且胸闷气短、喘不上气应该出现的比咳嗽更早!”
嬴政眉头微皱。
嬴政确实时不时的胸闷气短。
夜间时也经常有喘不上气的情况。
但这些情况应该仅有太医夏无且一人知道而已。
且即便是夏无且,都是嬴政告诉了他,他才知道的。
但现在,赢羽竟然发觉了此事?
不由得,嬴政对赢羽的信任又上升了些许。
“这就是你要给朕开膛破肚的原因?”
“你不是要将朕的肺掏出来,而是要掰正朕的胸骨?”
“难道就不能以其他方法治疗么!”
赢羽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
“儿臣又怎会想要刺杀父皇?”
“如果还有别的法子,儿臣也不会选择此策。”
“选择此法,儿臣要承担的压力也如山大。”
“实在是唯有开膛破肚,才能对胸骨进行矫正,避免其压迫肺脏。”
嬴政闻言沉默。
几息过后,嬴政继续追问。
“矫正了胸骨之后,朕便能免去这些痛楚?”
这一次,赢羽却是摇了摇头。
“父皇咳嗽的原因,不仅仅只是鸡胸。”
“若儿臣所料不错的话,父皇的肺部应该还寄居着大量的虫子!”
嬴政:!!!
朕的肺脏中,有着大量的虫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嬴政恶心的浑身汗毛乍立,失声而喝。
“羽,你怎能在这等事上与朕玩笑?”.
“朕的肺中怎会有虫!”
“若朕腹中有虫,朕又怎还能活!”
看出嬴政的惊慌,赢羽温声解释。
“寄居于肺部的虫子都会比较细小。”
“不会直接令人死亡,但却会令人疼痛、咳嗽。”
“那些仙丹之中皆有毒性,人体可以少量承受,但虫子却不能。”
“父皇之所以服用金丹之后就不咳嗽了,也是因为金丹中的毒性麻痹了那些虫子。”
“但麻痹并不意味着可以全部杀死。”
“待到毒性过后,虫子便会恢复活力,继续制造痛苦。”
“且虫子是有适应性的,也会产卵、繁衍。”
“屡屡使用同样的金丹毒之后,虫子对金丹毒的抵抗能力也会越来越强,数量却越来越多。”
“所以父皇才需要越来越频繁的服用金丹!”
身体里有虫子,而且还不止一条。
这等事比之挨上一刀更令人惶恐。
听着赢羽的话音,嬴政只感觉浑身发麻。
尤其是肺部更是一片麻痒,好像真的有万条虫子在噬心吞血一般!
嬴政张口想要驳斥赢羽的话。
但赢羽的说辞逻辑缜密、毫无漏洞,根本没有可以攻击的点。
嬴政只能无力的一挥手。
“莫要乱说!”
“朕乃龙体,区区虫子怎能附于朕之躯?”
“去休!去休!”
“莫要再乱朕心神!”
嬴政现在只想赶紧把赢羽赶走。
开朕的膛?
想都不要想!
朕肺里有虫子?
更是无稽之谈!
见嬴政那极度抗拒的表情,赢羽也没有再开口劝说。
自顾自的取来一卷绸布、一根毛笔。
赢羽挥毫泼墨间便在绸布上写下了一个药方。
“生于肺部的虫子,很难依靠药物根除。”
“但些许衰老的虫子却也能被药物清出身体。”
将药方推到嬴政面前,赢羽诚声开口。
“父皇,按照这个方子服药,一日一幅。”
“三幅之后,若您的金水之中没有出现虫子,那就是儿臣判断错了。”
“但若是发现了虫子,那就说明,儿臣判断的没错。”
“儿臣需要打开父皇的腹部,矫正父皇的胸骨,挑出余下的虫子!”
长身而起,赢羽拱手一礼。
“此事,事关父皇龙体,万望父皇三思!”
“儿臣,告退!”
话落,赢羽毫不犹豫的转身而走。
看着赢羽离开御书房的背影,嬴政眼中满是复杂。
“羽,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又到底想要什么!”
赢羽的言辞行为都完全不像是一名皇子该有的。
嬴政从赢羽的态度中看不出对皇帝的尊重。
但偏偏,嬴政却能看得到儿子对父亲的关切。
“或许,真的是朕想多了!”
轻声一叹,嬴政朗声开口。
“传太医令,夏无且!”
很快,已经须发皆白的夏无且拎着药箱匆匆而来。
“微臣,拜见陛下!”
拜见过后,夏无且便焦急的抬头看向嬴政的脸色。
确认嬴政不像生了急病的样子,夏无且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陛下唤微臣前来,可有何吩咐?”
嬴政将赢羽写下的药方向前推了推。
“夏太医,看看这药方。”
“遵命!”
夏无且恭敬上前,双手接过药方。
只是一眼,夏无且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使君子?”
“这味药可不能轻用。”
“用不好的话,很容易令人头晕恶心,呕吐腹泻。”
“还有鹤草芽!”
“这味药的毒性更大!”
“轻则胸闷气短,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失明!”
听着夏无且的分析,嬴政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
难道,羽果真意欲对朕不利?
但,为什么啊!
就在嬴政心中发苦之际,夏无且却是突然恍然。
“等等,这鸡内金与使君子配伍,倒是能消减使君子的毒性。”
“可是这鹤草芽的毒性又是如何消减的?”
眉头紧锁,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夏无且突然抬头看向嬴政。
“陛下,这药坊出自何人之手?”
“又是为何而开?”
嬴政淡声发问。
“此药,可服否?”
夏无且一边思虑一边缓声解释。
“此方性猛,乃是重药,必是为某一病症而专门开具。”
“且其中配伍之道,便是微臣也不能完全明白。”
“若是能知道是为何病症开具,微臣还能揣测一二。”
“但若是一无所知的话。”
虽然夏无且已经是当世名医。
但这幅一千多年后才出现的药方,还是触及了夏无且的知识盲区.......
夏无且无奈摇头。
“请恕微臣才疏学浅!”
嬴政目露讶异。
夏无且可是嬴政最为信重的太医。
但在面对赢羽写出的药方时,他竟然自称才疏学浅!
难道,羽的医术果真那般高超?
略一沉吟,嬴政转而发问。
“朕若服此药,可有性命之忧?”
夏无且被吓的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