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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浴血柳林

敌军第二十五军是精锐中的精锐,下辖五个师、十个旅,四万多兵马。

宪兵九旅下辖十八、十九、二十三个团,每团两千人,满编共计六千人。

旅长姚敏叡、副旅长辜慕贤,参谋长江墨淮、十八团团长甘梧、十九团团长谢泛岭、二十团团长安亦涔。

由于宪兵九旅被临时抽调担任督战任务,所以全旅上下只带了两门迫击炮和五箱炮弹,全旅上下甚至没有一门火炮也没有一挺重机枪。

除去没有火炮和重机枪优势外,宪兵九旅可是警备司令部的门面、荆大帅的亲信。

他们的装备可谓豪华,每团二千人,装备一百挺德国伯格曼MP18冲锋枪、二十挺麦德森轻机枪,还有二十挺勃朗宁M1918自动步枪,栓动步枪都是一水儿的毛瑟。

“旅长,这是二十一军剩余军械清单。”

旅参谋长江墨淮满头大汗骑马过来,他利落下马,双手呈上档案袋。

“好,江参谋长辛苦了。”

姚敏叡笑着点头,他三十岁的年纪,修身玉立,笔挺的军装穿在身上,却不见一丝肃杀之气,取而代之的温文尔雅。

清单上写的很清楚,二十一军所遗留军械多是他们用不上的老套筒步枪,也就子弹有些用处,起码他们暂时不缺弹药了。

其中除了整箱整箱罗列的子弹和手榴弹,还有五挺因为过重拿不走去换钱的马克沁机枪,以及四门光绪年间的老式沪造山炮,炮弹只有六箱半。

随着飞机的轰鸣声,六架运输机稳稳停在简易停机坪上。

为首的飞行女中队长利落潇洒的走下运输机,她身着深棕色皮夹克,梳着高马尾,她匆匆摘掉护目镜,快步上前,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容。

运输中队中队长谢如翡摘下皮手套随后立正敬礼,她军姿站的极为标准。

“空军署运输中队中队长谢如翡,姚旅长,久仰大名。”

“空军署运输中队副中队长虞敏青。”

稍稍落后一步的女孩长着一张娃娃脸,齐肩卷发低低扎好,面容稍显稚嫩。

剩余的四名飞行员也一同敬礼。

姚敏叡抬手还礼,他语气温和:“我是宪兵九旅旅长姚敏叡,谢队长、虞副队长幸会!”

相比于谢如翡的冰冷气质,虞敏青是虞家最小的女儿,她自小跟随哥哥姐姐一同长大,性格更加活泼。

她主动递上文件,“姚旅长,这是武器运输和补给的清单,烦劳您派人从飞机上搬下来,核对好了之后,麻烦您签字。如果您有什么缺的就随时说,沈师长和虞副师长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好。”姚敏叡笑着听完,随后拔开派克笔笔帽,在文件上签好名字。

“虞副队长看起来很年轻。”谢泛岭又好奇又钦佩的望向虞敏青,他绅士的及时收回目光。

虞敏青语气自豪道:“我今年二十二岁,斯坦福航空专业毕业,没来投奔大帅之前我可是萨来民航公司唯一的女飞行员。”

“虞副队长巾帼不让须眉,谢某佩服。”谢泛岭主动伸手欲同虞敏青握手。

虞敏青丝毫不见扭捏,她爽朗笑道:“谢团长青年才俊,又有留洋经历,何必自谦。”

“谢泛岭,字津桥。”

“虞敏青,字明光。”

……

“多谢姚长官,还请姚长官放心,陆队长稍后就到。”

谢如翡收下回执,她再次敬礼,又道:“明光走了,我们该回去复命了。”

“来了翡姐。”

……

旁晚,天还微微亮着,空军中校陆春风摘下护目镜,匆匆走下飞机,他轻喘了口气,大步上前,抬手敬礼。

“樰城空军署第一飞行大队大队长陆春风,姚长官,这是我们侦查到的敌军部署。”

他从包中取出情报递上,随后摘下手套拿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樰城空军署的整体军衔都不高,或者说是整个总统府空军部的军衔也比不上陆军。

空军中不设元帅军衔,总统府空军部总司令只定为上将级,其他边防军空军署署长只能挂中将衔,以此类推,飞行大队大队长一般都是上校或中校军衔。

敌军第二十五军不愧是第八军团精锐,他们以极快的骑兵化速度推进到宪兵九旅柳林峪的前沿阵地。

天越来越黑了,敌二十五军向来以夜战能力出众而著称,而宪兵九旅平时只是负责平城的巡逻警备工作,多半人都没有打过实战,更遑论夜战。

况且战斗机夜战难度极大,好再没有雪上加霜的情况出现,因为敌二十五军并没有防空设备。

“慕贤,百姓都撤到安全地方了吗?”姚敏叡放心不下的边走边问。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辜慕贤回道:“保长带着村民在后坡支了草棚子,勉强避风雪。”

“营长,这边全是土打墙,没法儿修工事啊。”

“土墙就土墙吧,不用工事,也来不及修工事,按照算好的射程,在院墙上挖个小洞,把炮筒露出来、把炮身隐藏起来就行了。”

……

大战一触即发。

傍晚六点四十七分,两军正式在柳林峪交火,荆家军的援兵还在赶来的路上。

“叮铃铃……”

“我是荆辞渊。”

姚敏叡禀报道:“大帅,我是宪兵九旅旅长姚敏叡,我部与敌二十五军交火了。”

“好,我知道了。”荆辞渊语气沉寂,他挂掉电话,吩咐,“浮生,你赶紧发报问问修竹和虞砚松率部到什么地方了,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柳林峪。”

“好。”简盈虚应下来,他立即起身拨通沈樵渚和虞砚松的电话。

柳林峪的战斗打的极为猛烈,硝烟划破了黑夜,宪兵九旅依据工事和空运来的数十挺马克沁机枪交织出的强大火力将敌军死死拖住。

第一批到达柳林峪的援军竟是联勤署下辖的联勤第一大队,他们用克虏伯—戴姆勒100马力火炮牵引车拖拽来了四门Mrs.16重型榴弹炮,还有五门用骡马运来的210毫米克虏伯榴弹炮(体型很轻),以及弹药军需补给。

由运输中队陆续空运来的炮兵十五营在三千米开外的小柳庄架起了火炮。

陆春风领航第一飞行大队八名飞行员驾驶英国S.E.5战斗机自小张庄起飞,在恶劣的飞行条件下打响了空军署第一场空战。

战斗刚开始就打的极为惨烈,谢泛岭率十九团打退一波波敌军的进攻后,十九团自身也伤亡惨重,打至凌晨,全团伤亡过半,连排级军官也损失了大半。

阵地上还有未燃尽的硝烟,谢泛岭小臂中了流弹,手背也被蹭破了一层皮,他用缠绷带的手在着火的木头上点燃了香烟,靠在湿漉漉的战壕里看地图。

“团长,有情况!”

副官及时提醒。

谢泛岭抓起手枪,利落的上膛,他忙转身爬在战壕里拿望远镜观察。

只见一名身着蓝灰色呢子大衣的少将军官未带武器、举着白旗往前走,他拿着喇叭喊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鄙人二十五军少将参谋长柳琛,谢团长你们不要再妄图螳臂当车了,只要你们让开柳林峪的防线,投奔二十五军,廖司令承诺赏十万大洋,所有人官升一级。”

“谢团长,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良禽都知道择木而栖,你若率部反正,廖司令许你中将军衔和五万大洋,您意下如何?”

“砰——”

谢泛岭抬手对天鸣枪,他也抄过喇叭,洋洋洒洒道:“烈驹难双鞍,忠臣不二主。再不滚,下一枪打的就不是天了!”

柳琛仍不死心:“谢团长,你要做忠臣、做良将,可你是踩着多少百姓的尸骨上位,你有没有看到过虞城百姓的惨状,因为战火,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谢泛岭,内战无英雄,就算你苦苦坚持,战死柳林峪,后世又有谁会记得你的功勋?史书也只会书写你是屠戮同胞、戕害国人的千古罪人!”

“良将不怯死以苟免,壮士不毁节以求生!虞城战火皆是因为你们南军而起,你们才是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何况战场上各为其主,军人首重服从,我谢泛岭身为军人守土有责、光明磊落,何来罪责!”

谢泛岭一枪打碎了庄琛的喇叭。

无奈之下,柳琛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敌二十五军很快又发动了新一轮进攻,十九团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活着的人齐齐上刺刀,跟敌人展开白刃战。

又赢了一次,谢泛岭带着十九团撤出了阵地,回到后坡短暂休整。

“旅长,简参座来电,第九师虞副师长已率部到达南家集。”

……

天又黑了。

谢泛岭整坐在条凳上吃饭,饭菜无比简单,用大锅蒸的米饭、烙的油饼,简便的三菜一汤,白菜猪肉炖粉条、土豆炖牛肉、炒菠菜,还有冬瓜汤。

“团长,十八团甘团长牺牲了!”

“什么……”

谢泛岭手中瓷碗落地,他踉踉跄跄起身,掀开帐篷往外走,他颤着手握紧缰绳,策马来到柳林峪阵地上。

甘梧的尸身盖着白布躺在担架上。

阵地上满目疮痍、横尸遍地,活着的弟兄们都掩面啜泣,十八团活着的军官全部跪倒在团长甘梧身侧,泣不成声。

谢泛岭见状心如刀绞,他着跪倒在甘梧尸首前,泪如雨下,他们是一同长大、一同读军校的生死弟兄。

“甘梧才二十六岁,他家小女儿刚刚出生,还未满一月,两个儿子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谢泛岭眼眶通红,他哽咽到说不出话。

天空开始下雨,雨水落在阵地上、打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二十团团长安亦涔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谢泛岭,他同样哽咽着开口劝:“津桥,地上凉,你别跪着,天要下雨了,别让梧哥淋雨难受。”

“好。”

谢泛岭起身,他解下披风盖在甘梧身上,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在怀中,步伐踉跄的走在雨中,边走边呢喃:

“对, 不能让梧哥淋到雨……”

这话一出,无人不为之动容。

“留白,若是我战死在柳林峪,烦请你先不要告诉我太太,她还怀着身孕,待她生下孩子,便告诉她不用等我了,她只有十七岁,合该寻个良人共度余生。”

姚敏叡语气沉寂,他凝望着绥关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关内有他年迈的双亲、年幼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早已写下的遗书就放在自已口袋里。

江墨淮眼眶中含着泪水,他嗓音喑哑道:“旅长,您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您不会死的,嫂嫂还在家中等着您呢。”

姚敏叡摇摇头,他叹声苦笑:“留白,这不是丧气的话,军人许国、战死疆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虞副师长在南家集打的很艰难,沈师长离我们数百里地,长途跋涉救援又谈何容易啊。”

飞机与大炮并未阻挡敌二十五军猛烈的攻势,柳林峪前沿阵地一道道被突破。

雨雪交杂的下,宪兵九旅伤亡惨重、弹尽粮绝,南家集打的同样艰难。

姚敏叡坐在条凳上喘息抽烟,他手微微颤抖拿着战报,十四师冒着风雪雨水急行军,却被敌军阻击在邯崖,离柳林峪还有五十多里地。

仗打了五天五夜,宪兵九旅算上轻伤员仅剩一千多人,子弹打光了就上刺刀,炮弹打光了就拿枪上阵地,联勤署的人都端着枪上了。

恶劣的天气致使运输机坠毁了两架,飞行员跳了伞,却下落不明。

参谋长江墨淮重伤被送到后方,安亦涔身上中了两枪致使昏迷也被送走了,六个副团长战死四人,指挥官仅剩姚敏叡、辜慕贤和挨了三枪都不肯走的谢泛岭。

这场仗战不利,人不善,事不成,甚至连老天爷都不愿意帮他们。

他们都尽力了。

最后关头,姚敏叡劝道:“陆队长,你们走吧,大帅培养一个飞行员不容易。”

陆春风却不为所动,他低着头擦拭配枪,飞行员的枪很少能派的上用场,他良久才道:“姚旅长,我们不走,下了大雪、飞机又没油,我们也走不了,何况我们飞行员向来是与阵地共生共死,咱们荆家军没有当逃兵的规矩!”

*南流村,同样是风雪交加。

简盈虚匆匆走来,他道:“大帅,姚旅长的电报。”

“念。”荆辞渊抽着烟沉思不语。

“听筑长围几万重,将军匹马独临戎。

天山扫雪兵犹战,青海啼乌帐已空。

拜表泪流秋草上,弯弓弦断夕阳中。

男儿欲报君恩重,死到沙场是善终。”

简盈虚疑惑的将电报递给荆辞渊,只因电报上没有任何战况,只有一首诗。

“大帅,柳林峪电报。”

通讯兵又匆匆上前。

荆辞渊亲自接过,上面只有一句话。

“宪兵九旅誓与阵地共存亡。”

“大帅,九师两个团在南家集被死死缠住,十四师也被挡在邯崖,另外徐家集也同敌军交上火了。”温阳也得到了最新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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