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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湾巷战

“季司令,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派兵阻击五十二师?为什么让五十二师堂而皇之的奇袭!事先为什么没有侦查敌军动向?”

“两个齐装满员的军,再加上二十四军,一共三个军,数倍于敌的兵力,却吃不掉敌人的一个军。季司令,我需要你这个阵前总指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荆辞渊在电话那头气的破口大骂。

“我……”

他并未给季虚竹辩解的机会,而是继续逼问:“季司令,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日本士官。”季虚竹没辩解也没反驳,而是承诺,“荆督军息怒,职下愿立军令状,定率部夺回武陵,歼灭二十六军。”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有些时候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荆辞渊被气到精疲力尽,自去年兵变以来,府院之争中原混战、剿匪、阻击贾亦真、荡平北镇、杀刘克勤、驱逐徐缁衣,数场战役,三军用命,他还未尝一败。

他努力压制怒气,放缓语气:“打了败仗并不可怕,我不是不能接受你们打败仗,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我也懂,但我不能接受因为你们的粗心你们的疏忽导致的战败。”

“何况这不是你们几个军在作战,而是咱们上上下下十几万人在打仗,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赌不起更输不起。”

“因为你们的失误,导致贻误战机,很有可能让战局全线崩溃,很有可能让东线友军损失殆尽,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荆辞渊无力的扣掉电话,他穿上皮衣,戴好皮手套大步出门。

“大帅,您去哪儿啊?”简盈虚不放心的跟上来追问。

荆辞渊停下脚步耐心解释:“浮生,我坐飞机去前线看看,如今东西两线我都不放心。”

*

副官孟宇鸿禀报道:“师座,敌军退到了九湾县,在城外修筑了大量工事,选择据城不出。”

段锦语莞尔,他会心一笑:“释然兄,看来我猜对了,宋耘耕果然选择龟缩。”

何镜堂赞叹道:“神机妙算、未卜先知。钧座高明。”

“承则,接徐家集周旅长部,问问他,敌军第十军团的援军到哪儿?”段锦语胜券在握地安排,“另外,让弟兄们继续跟进,在九湾县县城外挖好战壕,将侦察连跟特务营全部放出去,时刻注意敌军动向。”

“还有,让花旦带队,深入敌后,抓舌头问清援军部署以及口令。”

“好。”何镜堂立即拨通了周旅长的电话。

黑夜永远是最好的伪装色。

花旦不负众望带领黑豹小队抓了舌头,问出了部署以及口令。

九湾县有东西南三个城门,地势北高南低,守军可依托城墙居高临下攻击,对攻城部队很不利。

段锦语毫不在意的拿望远镜蹲在战壕里,时刻观察城楼上的守军,他这一蹲就是四个小时,从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天早就黑透了。

守军也精疲力尽,毕竟急行军混乱撤退、孤军守城、背水一战,极度考验士兵的体力和意志力。

“站住,口令!”

“牡丹。”

“回令。”

“六合。”

花旦身着敌军军装悄然来到段锦语身边,他小声禀报:“钧座,都安排妥当了,特务营全部换装埋伏在了东门。”

“我们在徐家集抓到了敌军侦查连的连长,他是个软骨头,将作战部署全部吐的干干净净,敌军第十军团派出的援军只有一个混成旅的兵力,十五军步步紧逼,已经突破了敌军第十军团的七道防线。”

段锦语看了一眼手表,小声问:“周旅长能守住徐家集吗?”

西线战局不利,第四军、第五军、第二十四军,三个军共同合围,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段锦语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在担心徐家集能否守住,三天,最多三天,哪怕是打巷战,三天时间他也有信心拿下九湾县,全歼敌军第二十九军。

花旦并未正面回答,他只道:“徐家集是要塞,地形上来看易守难攻。”

钟表指针准确的停在十一点半的位置,秒针仍在“滴滴答答”的走,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刺耳。

时间到了。

特务营营长段相谦带队从容不迫的扮做敌军第十军团的援军到九湾县东门换防。

“口令!”

站岗的哨兵高度紧张,他语气微颤,不自主的端起了枪,宛若惊弓之鸟。

“斑鸠。”

慕尼黑特种军校毕业的特务营营长段相谦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他沉着应对,反问,“回令。”

“鹧鸪。”

见对上了口令,哨兵不疑有他,便放松了神情,主动打开城门。

九师特务营堂而皇之的进了城,进城之后他们立即行动,所有人的枪一律不上膛,众人齐齐摸出了腰间闪着寒光的匕首。

段相谦带头行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掉了门口岗哨,换上了自已人。

特务营又摸上城楼,手起刀落,收割着敌军的性命,他们战斗力极强,半个小时之内解决了所有东门守军,在此期间并未发出一丝声响。

一切都好似恢复到了寂静。

段锦语离开战壕,他回到指挥所召集四个团的团长开会,他展开搜索连画好的九湾县县城敌军兵力布防。

“凌晨四点准时发动总攻,三十七团佯攻南门,三十八团、三十九团担任总攻,半小时内拿下东门。”

“三十六团从南门进到城内,负责巷战,入城之后情况可能会比较混乱,巷战难度也很大,我要求你们以排为单位化整为零,每班带一门迫机炮,舍弃笨重的火炮跟榴弹炮,每连各带两挺马克沁,主要武器是轻机枪和手雷,都去准备吧。”

“是!”

段锦语望着四位团长离开,他双手撑在沙盘上,目眺远方,沉思半晌。

“钧座是在担心三十六团吗?”虞砚松上前询问。

“嗯。”段锦语的确忧心忡忡,他如实说出自已的顾虑,“毕竟咱们荆家军之前从未打过巷战,似乎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样都不占,我不是担心拿不下九湾县,我是怕弟兄们损失惨重。”

“战况还未见分晓,钧座不必妄自菲薄。”何镜堂温声宽慰,“我倒是觉得咱们九师军容严整,弟兄们跟随钧座浴血沙场、屡战屡胜,咱们九师的战斗力不比任何部队差,就算是打巷战,也一定能打出军威来。”

虞砚松也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九师从不怕任何敌军!”

“那就狭路相逢勇者胜。”段锦语会心一笑,他情绪稍加平缓,便坐下抽烟,他没烟瘾,只有打仗时偶尔乏的厉害或压力过大精神高度紧绷,想起来才会抽,一包二十支的蓝骆驼经常好几个月都抽不完。

咖啡换了一杯又一杯,桌上扔满了价值不菲的巧克力糖纸,段锦语一夜未曾合眼。

天微微亮,他又穿戴整齐摘了军衔来到前沿阵地,提着一杆陪伴他很多年的毛瑟M1898步枪,加装格尔茨瞄准镜。

凌晨四点。

“砰!”

段锦语果断上膛瞄准,他开了第一枪,精准打死了敌军城楼上的机枪手。

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枪炮声。

段锦语不断扣动扳机,收割敌军性命,弹无虚发。

慈不掌兵,从血泊堆儿里爬出来的人,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狠。

段锦语挨个点名机枪壕里的敌军,他实在不理解宋耘耕为什么要在机枪壕中放十多个人,明明操纵机枪两到三个人就够了,而且机枪壕深度不够、周围防御又不高,简直就是活靶子。

战斗约摸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一枚信号弹从东门凌空升起,在天际炸开,东门被攻破了。

段锦语松了口气,他背靠在战壕里装填子弹,又抬手看表,凌晨四点二十一分。

南门步兵的攻势弱了,该到炮兵上班的时间了,几门火炮轰下去,竟将南门城墙打开了一个豁口。

冲锋号吹响。

步炮协同,步兵提着枪冲锋,敌军退无可退,只能上阵厮杀,双方纠缠在一起拼刺刀。

段锦语端枪继续寻找狙杀的目标,狙击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终于,他在混乱的阵地上发现了他要狙杀的目标,一个上校军衔的团长,他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将人射杀。

战场就是这样,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扫清南门守敌,三十八团留下小部分人打扫战场。

段锦语随后回到简易的指挥部,他将沾着血的手套丢在桌上,又从口袋里丢出烟盒,他是真的没什么烟瘾。

只摸出瑞士巧克力来吃,但又不能多吃,倒不是嫌贵,虽然真的很贵,一小盒就要两千一百多美金,但段家有钱养他绰绰有余,只是他吃多了巧克力总是咳嗽。

段锦语摸出照片来看,是他们一家三口三年前在越南西贡拍的合影。

平心而论,他爸爸妈妈挺疼他的,吃穿用度总是给他最好的,他账户里永远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汇入,他从小到大都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

只是啊,他爸爸妈妈也是真的忙,妈妈易书漫在越南西贡开公司、打理庄园、爸爸段含章在缅甸仰光经商,夫妻二人都忙得团团转,一家三口总是聚少离多。

段锦语又拿出另一张在棉湖拍的大合影来看,他外公外婆是旗人,后改姓易,老家在棉湖,爷爷奶奶老家在平城,现在两家都定居在美国纽约,一边经商打理家业、一边养老。

所以,他从小到大都很少见到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陪伴他最多的人永远是他哥荆辞渊。

他们二人一直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唯一分开就是1119事件的那一年。

三年前,他在德国柏林洪堡大学化学系念书,因学业繁重实在是脱不开身,他哥便独自动身去了美国。

之后一切都变了,荆辞渊变了,他们的理想变了。

随之而来,他们的未来与前程也全都因之改变。

原来科技真的救不了这个积贫积弱、腐朽不堪、摇摇欲坠的国家。

于是他们二人摔杯掷笔,决心从戎。

段锦语永远记得东南亚地下拳场,永远记得每日都沾着血的擂台,永远记得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白炽灯,以及交杂的酒气与汗水、激情碰撞的酒杯、泼洒一地的啤酒、糜烂的接吻。

段锦语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闷热的黑夜、忘不了炽热滚烫的心脏。那天夜晚的月光格外明亮,星星一闪一闪的璀璨夺目,他与哥哥躺在阁楼吹着制冷机看星星,那晚他们二人喝了许多许多的白兰地、威士忌,还有慕尼黑的啤酒,酒水入喉辛辣刺激的感官激的他直流泪。

那晚他们约定好了弃笔从戎、向死而生,去念军校,去救中国。

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

少年人的怀抱滚烫、理想炽热,段锦语被荆辞渊紧紧抱在怀中,怎么也挣脱不开,他感受到他坚硬温暖的胸膛,以及疯狂跳动的心脏,他们就这样在异国他乡接吻,许诺未来。

“钧座!”

段锦语被孟宇鸿吓了一跳,他慌忙从回忆中挣脱,匆匆收起照片,随后问:“怎么了?”

还未等孟宇鸿回话。

虞砚松跟何镜堂二人匆匆从前线督战回来。

“钧座,九湾县破了,巷战打的很顺利,俘虏了五千多人,宋耘耕带着警卫营在北边城墙炸开了口子跑了。”虞砚松将战报递上。

段锦语带着疑惑接过:“毙敌六千九,俘虏五千八……”

他蹙眉道:“怎么这么多俘虏啊?咱们弟兄伤亡大吗?”

何镜堂回道:“不是很多,具体还在统计,伤亡人数应该不超过两千人。”

“给军部发报吧。”

段锦语随后拨通了南流的电话。

“哥哥……”

接电话的却是简盈虚,他解释道:“清樾,我是简盈虚,大帅到前线督战去了。”

“这样啊。”段锦语无奈只好闷闷不乐的挂掉电话,他走到沙盘前调整攻防,又静下心来反复推演。

他沉着道:“如今西线漏洞百出,东线更是打的艰难。”

“承则,你电告军部,我哥现在不在,问一下简参座可否由我们九师派两个团到张庄支援,咱们现在在茶庵村,总比修竹的十四师离的近。”

“是。”

何镜堂合上笔,立即过去发电报。

段锦语突然改变了安排:“释然兄,让三十八、三十九两个团马上集结。”

虞砚松有所迟疑:“钧座,可军部还未同意。”

“来不及了,马上集结开拔,到南家集与九旅东西夹击敌军!”

段锦语突然发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他解释道:“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来不及优柔寡断,更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出了事儿有我担着,马上集合部队!”

“给宪兵九旅旅长姚敏叡发报,二十五军有可能绕过柳林峪,直取西洼镇!”

“是。”何镜堂也反应过来,“南家集!南家集可以直接绕过柳林峪和大小张庄,取道西洼镇!”

一年前,九师曾经过南家集。

虞砚松主动请命:“钧座,我亲自带兵增援南家集。”

“好。”段锦语点头应下,他在心中祈祷但愿时间上能够来得及,绝不能放跑了敌军二十五军,否则他们将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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