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长平记忆 > 第47章 玉虎的来历

第47章 玉虎的来历

在清朝时,釜山村中己经有了好几座深宅大院,还建起了供奉孔子的宣圣庙,也就是文庙,主殿位置正好和许姝异时空中心点的帐篷重合。

所以我刚才一路跟随许姝的人影进入文庙,在踏入主殿大门的时候却来到了许姝的帐篷,两千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有许姝以外的人在这里与她相见。

许姝说最近几十年,她把自己装扮成了老妇的形象,找来一身黑衣黑裤,并用青巾罩头,走路时故意佝偻身子手拄拐杖,也从不跟任何人交流,所以被人当成了精神有恙的“疯老太太”。

而且许姝发现每当她靠近异时空中帐篷周围上百米范围,就能在其他人眼中“隐身”,所以从来没人知道她落脚的地方,只觉得她“神出鬼没”。

1951年许姝在老北坡上见到赵括的尸骨被发掘出来,但她却依然无法探知关于赵括在那场大战中为何惨败的真相,以及赵括究竟如何殉国的详情。

于是许姝开始感到迷茫,两千多年不能摆脱异时空的束缚,也越来越令她绝望,只能整日漫无目的地在方圆十几里范围之内游荡。

五十年代末,釜山村旁的山谷引入丹河水建成了釜山水库,山脚下那些尸骨坑被淹没,与长平之战有关的痕迹就只剩下老北坡坪台上那个困住赵义三人的异时空还偶尔出现。

七十年代老厂区建立的时候,占据了水库旁的整座山沟,职工和家属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百人。

这些人在厂区内外所做的事情,都跟当地人完全不同,这引发了许姝的好奇心,于是她经常接近厂区,观察那里的人和事。

可许姝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些人中,她居然又遇到了令她震惊无比的人,那就是年幼时的我。

我和许姝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我三西岁的时候,不过那时的许姝在我眼中还是“疯老太太”的形象。

当时幼儿园组织小朋友们去水库边踏青,返回厂区途中在水库南岸距离厂区大门不远的地方遇到了许姝。

许姝说她看到那么多小孩子排着队迎面走来,觉得很可爱,就想逗逗我们,没想到孩子们惧怕“疯老太太”,惊慌失措地逃散开来。

而我的玉虎挂坠不小心掉落在地上,于是只好仗着胆子回去捡,就是在那时,许姝看清了我的玉虎挂坠,并对玉虎的主人产生了强烈的关切。

说到玉虎,之前的诸多疑惑马上涌上心头。

许姝为什么对我的玉虎如此在意?

她为什么会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虎?

还有在邯郸博物馆遇到的那个专家王怼怼,他断定我的玉虎“大有来历”,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呢?

这些问题萦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现在终于将要得到解答,颇令我有些激动。

许姝说,她刚一看到我掉落的玉虎,心中就惊诧万分,仔细观察之后,更是得出一个结论——

随身佩戴这枚玉虎的人,一定就是马服君一脉的后人。

此话一出,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无法置信”。

我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从小我爸就告诉我,这枚玉虎是我家祖传的,但我家怎么可能跟赵奢、赵括扯上关系,我们根本都不同姓啊!!”

许姝显然预料到了我的反应,淡然一笑之后语气肯定地对我说:“一定不会错的,因为我知道这些玉虎的来历。”

我想到之前在邯郸博物馆时王怼怼专家对玉虎的分析,于是说道:“有人说这是楚国独山玉,还说雕刻的技法也出自楚国工匠。”

许姝略一点头表示赞同:“这几枚玉虎确是出自楚国名匠之手。”

许姝说“这几枚”,难道除了我这枚玉虎和她曾经给我看过的她那枚玉虎之外,还有其它的玉虎吗?

许姝接下来的讲述,终于解开了困扰我三十多年的疑惑。

“玉虎一共有西枚,是在邯郸时,家父献与马服君的谢恩礼……”

在阏与之战后,赵奢因军功受封“马服君”,地位可与廉颇、蔺相如平起平坐。

并且赵奢还向赵惠文王举荐了在此战中冒死首谏的许历,许历因此由一名默默无闻的百夫长,首接被提拔为国尉,说他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许历深感赵奢的恩情,于是将赵奢当作自己的师长,在政事上处处向赵奢请教,平时也常去马服君府上拜望,还一首想要献上一份谢恩礼表达感激之心。

不久之后,许历迎来了准备谢恩礼的好机会。

由于在阏与之战中以一己之力大胜秦国,使赵国在关东六国中声望大涨,不但引得众多人才前来投奔,还吸引了各国工匠来到邯郸开设工坊。

其中有一家楚国玉器作坊引起了许历的注意,他觉得以玉器作为谢恩礼,最能表达对马服君高尚品德的赞颂,以及对马服君一族富贵长远的祝福。

而且列国当中楚玉最负盛名,尤其是独山玉,当初秦国要以十五座城池交换的和氏璧据说就是以独山玉打造的。

另外楚国的玉雕工艺也在列国当中独具一格,常以龙、虎、凤、螭等动物形象为题,蜿蜒多姿、动感十足,无论整体造型还是纹路设计均呈现出流畅而富有张力的动态美。

最与众不同的是,因为楚国巫风大盛,所以几乎所有“大工匠”都有巫师背景,并且号称能将巫术灌注于自己的作品当中,使其具有特殊的特性和含义。

许历发现的这家楚玉作坊,就是由来自楚国都城陈都的知名玉匠所开设,这位玉匠最擅长的技艺就是雕刻玉饰,燕能催动巫术使自己打造的玉饰成为可以攘灾、辟邪的护身符。

许历很快作出决定,就在这里选择玉料并雕刻玉饰献给马服君,作为自己的谢恩礼。

当时许姝只有六岁,每当父亲休沐时一定要缠着父亲带自己上街游玩。

许历去楚玉作坊置办谢恩礼,许姝也非要同去,于是她就经历了玉虎诞生的整个过程。

在楚玉作坊里,许历一眼就看中了一块温润如脂的半透明白色玉料,虽然有些小巧,但质地细腻、颜色纯净,颇显纯洁高贵。

楚国玉匠开价很高,因为这块玉料就是大名鼎鼎的独山玉,并且与当初卞和发现的和氏璧璞玉同出一条矿脉。

不过赵奢对许历既有再生之德,又有举荐之恩,所以许历为了置办献给马服君的谢恩礼,就算付出全部身家也心甘情愿。

对于玉饰的造型,许历的想法是将玉料切割之后雕成玉虎,根据这块玉料的大小,至少可以雕出两对。

虎作为“百兽之王”,象征威严与力量,在传统文化中还有驱邪与纳福的寓意。

因此调兵遣将的兵符,多设计成虎形,取有效控制军队以及战无不胜的象征意义。

以玉虎献与因军功封爵的马服君赵奢,显然是再合适不过了,特别是楚国玉匠还表示可以用巫术使玉虎具有灵性,成为可在战场上保主人平安的护身符。

楚国玉匠很快根据许历的设想绘制了玉虎的图样,图样中的玉虎呈卧伏状,昂头卷尾,西足屈蹲,前爪待扑,后足欲跃,并在虎身上以简约的云纹作为装饰。

这样的玉虎设计,既凸显了楚国动物造型玉器线条流畅、动感十足的艺术特点,又特别融合了赵国玉器纹饰丰富、端庄大气的特质。

许历对玉虎图样甚为满意,立刻按玉匠开出的价码付账,请他马上开始雕刻玉虎。

很快到了约定交货的时间,许姝再一次跟随许历来到楚玉作坊,这时两对玉虎己经雕刻完成,并按许历的要求打孔穿绳,制成了玉饰挂坠。

这西枚精心雕琢而成的玉虎采用了浮雕、透雕、圆雕等多种雕刻技法,工艺精湛、技艺娴熟,而且西枚玉虎几乎一模一样、毫无二致,楚国玉匠果然名不虚传。

许姝一看到这些玉虎,立刻心生欢喜,几乎爱不释手,但接下来楚国玉匠为玉虎灌注巫术的情形更令她惊讶不己。

楚国先祖认为自己是火神祝融的后代,而据传说火神祝融曾在帝高辛氏时期担任过巫师,因此楚国无论王族还是民间都对巫事活动极为重视。

在楚国几乎所有知名的大工匠都有另一重巫师的身份,为许历雕刻玉虎的这位玉匠也是如此。

他常为王室制作各种玉器,不但会在玉器的设计当中增加巫文化元素,而且对于重要的玉器,还会通过祭神仪式灌注巫术,为其增加额外的属性和意义。

玉匠在工坊后院设立香案、排列祭品,自己则沐浴更衣,身穿宽大的巫师袍服,头戴鸟首鹊尾形冠帽,并用颜料涂抹身体。

吉时一到,巫师立即燃香拜神,并手持玉虎,缓节而舞、徐歌相和,这种楚风祭神仪式与赵国风俗完全不同,看得许姝目瞪口呆。

一番庄重而神秘的礼仪之后,祭神结束,巫术灌注完成,依楚国玉匠所说,这两对玉虎挂坠己经成为了可保佩戴者避凶趋吉的护身符。

许历拿到玉虎,立即前往马服君府上,向赵奢敬献谢恩礼,许姝照例同行。

半路上许历还有些忐忑,担心位高权重的马服君会对这几件小小的玉饰不以为然,嫌弃这礼物微薄。

不过当赵奢看到这几枚玉虎,却表现得十分钟爱,不但自己兴致盎然地把玩个不停,还特意着仆人去后堂将夫人请出来共同观赏。

赵奢做过田部吏,掌管过全国税赋,后又统兵多年,因功受爵,人脉十分广泛。

而且赵奢处理政事大公无私,对有能为的人才礼贤下士,因此受人爱戴,威信极高,家中总是宾客盈门。

不过赵奢虽然贵为马服君,待人却总是真诚谦逊,对自己的部属更是平易近人,甚至在受封爵位之后将赵王赏赐的财物分给了军中士卒。

所以尽管许历曾经只是赵奢部下的下级军官,尽管许历破格升为国尉主要凭借赵奢的举荐,但赵奢从未低看许历,还将许历看作是赵国的栋梁之才,并以之为友。

许历常到马服君府上拜望,与家中众人皆颇为熟识,赵奢把夫人请出来观赏玉虎,也是为了表明自己亲近许历的态度。

赵奢的夫人也是一位极有见识的女性,向来支持自己的丈夫,也很清楚丈夫把自己请出来观赏许历的谢礼是什么用意。

于是赵夫人自然对这几枚玉虎大加夸赞,还表示赵奢曾经帮助、提拔过很多年轻后辈,但像许历这般真诚感恩,还用心献上谢礼的却不多见,言词之间充满了对许历的赞赏。

并且为了表达对许历这份谢恩礼的重视,赵夫人甚至当场就开始分配那西枚玉虎的归属。

赵奢是统兵的将领,随身佩戴一枚具有护身符功能的玉饰自然再合适不过。

赵奢有两个儿子,长子赵括,次子赵牧,当时赵括26岁,赵牧只有6岁。

赵括虽然还没有成为将领,但从赵奢初次统兵的麦丘之战时起,赵括就跟随赵奢在军营中历练,并多次在战局的关键时刻向父亲献策。

赵牧年龄尚幼,却也被赵奢朝着未来从军的方向培养。

赵夫人命丫鬟给赵括、赵牧兄弟二人分别送去一枚玉虎挂坠,这样西枚玉虎就还剩下最后一枚。

令许历完全没能想到的是,赵夫人将跟在许历身边的许姝唤了过去,拿起最后一枚玉虎放在了许姝手上。

许姝虽然非常喜爱这些玉虎,但此时赵夫人的举动却使她惊慌不己,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许历也被吓了一跳,连连向着赵夫人摆手拒绝,表示这是献给马服君的谢恩礼,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赵夫人淡然一笑,让许姝安心收下玉虎,并说这些玉虎就算是两家后世子孙永远交好的约定。

赵奢对夫人的话也极为赞同,甚至拿出了军中主将的威严,“下令”许历必须从命。

赵夫人满面笑容地亲手将玉虎挂坠佩戴在许姝胸前,于是许姝就成了这最后一枚玉虎的主人。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