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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赋闲生活

失业的状态还在持续,40岁的“高龄”在就业市场上实在是寸步难行。

何况还是在“年龄歧视”最为普遍和严重的IT行业,35岁基本上就已经是难以逾越的“生死线”,很多一线岗位甚至过28岁就不要了。

这时候我真是悔之晚矣,只恨自已当初选错了行,话说我上学的时候其实学的是财会专业,只是毕业后纯粹出于兴趣爱好才通过自学转了行。

早知道会有今天,我还不如毕业之后踏踏实实当个会计,到现在将近二十年工作经验的老会计,就算失业了应该也不至于找不着工作吧?

前两天上招聘网站投简历的时候,我还看见一个香港上市公司发的职位,要招“有丰富实操经验的财务管理人员”,而且特别备注“年龄必须在70岁以上”。

明明自已学了个“越老越吃香”的专业,却非要头脑发热进了个吃“青春饭”的行业,正应了那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而且找工作不顺利不说,上家单位的裁员违约金也一直直迟迟不能到位,倒不是单位耍赖故意拖欠,而是它们账上确实没钱。

原打算老老实实等着人家什么时候有钱了再给我,可张杰说不行,他跟我说不能傻等,还说我天天“996”,加班把脑子都加坏了。

张杰这些年一直做行政工作,见识上比我这个“IT民工”丰富得多,他说处理这种纠纷不能被动,必须全力争取,不然就算人家有钱了也不会主动给我。

张杰让我先给劳动监察大队打电话,让监察大队出面帮我要账,也算留下正式的报案记录。

监察大队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回电话通知我,经过协调上家单位承认应该履行赔偿责任,但对方反馈暂时无力支付款项,所以监察大队建议我申请仲裁。

我听说要打仲裁官司,顿时又觉得麻烦,要准备证据材料,又要等开庭,还要在仲裁庭上跟对方“唇枪舌剑”,而且最终能得到什么结果还不好说。

仍然是张杰不答应我“消极等待”,他一直在替我关注以前单位的动向,那家公司的股票都已经加了“*”且带了“st”,已经有消息说要破产重组了。

张杰说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等,就算人家真的破产清算,也会根据经济纠纷案件的判决结果和时间顺序来清偿债务,所以越早去申请仲裁越有利。

他知道我怕麻烦,所以牺牲了两个周末的时间帮我整理出了厚厚一摞证据材料,又请假陪我去劳动争议仲裁大厅报案,终于把这件事推进下去了。

后来等到开庭时,公司那边如期派人出庭,并且态度特别好,对他们的赔偿责任毫无异议,但还是说“没钱赔”,并希望我能在赔偿金额上做出让步。

虽然在开庭前张杰已经帮我做好了各种预案,也想到了对方可能会在赔偿金额上再跟我“扯皮”,并且一再嘱咐我“别轻易妥协”。

但是一想到自已毕竟在公司工作了十年,而且作为部门的初创成员之一,无论是对老板、同事还是自已亲身参与的产品和项目都很有感情,我还是心软了。

按之前签的裁员补偿协议,公司应赔我30万,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这个金额被减少到20万。

至于支付方式,公司做出承诺,从现在起每月向我支付5千元,等公司账上有钱了,立即全额还清。

虽然后来张杰对我一通埋怨,说我这么随随便便就让人坑了10万块钱,简直就是“缺心眼儿”,但毕竟这件事有了进展,至少对方开始给我打钱了。

可是这每月5千只付了两次,公司那边又没动静了,再问他们又是原来那套说辞——没钱付。

我向仲裁庭反映情况,仲裁庭回复这种情况只能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了,于是我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没想到张杰这次比我还生气,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跟不讲信义的垃圾公司斗争到底”,并且马上开始着手准备申请强制执行的各种材料。

接下来,法庭立案并且开始了强执流程,但不久之后就给出了执行结果——

经调查确定,对方公司暂时没有可执行的财产,所以执行中止,如果我发现对方又具有了可供执行的财务,可再联系法庭重新启动执行流程。

而且据说因为对方涉及的经济纠纷案件众多,并且有很多债权人都申请了强制执行,所以对方连公户都已经被冻结了。

这下我是彻底死心了,连法院都拿对方没办法,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钱还?

干脆还是“躺平”算了,能不能拿到钱只能看运气了。

不过张杰还是不放弃,他开始在网上关注跟对方公司有关的各种消息,包括上市公司报告、案件信息、股市信息等等,天天替我盯着,比我自已还要上心。

终于有一天,张杰在企业破产重整案件信息网站上看到了对方公司发布的一则消息,他们已经进入破产重组程序,并且向所有债权人收集待清偿债务信息。

又经过一番深入的调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有实力雄厚的大企业准备收购那家公司,收购之前必须先完成所有债务的清偿,欠员工的钱还要优先偿还呢。

赶紧上指定网站提交了债权信息,接下来就是持续关注相关的收购信息。

又过了一段时间对方公司居然主动向我索要了收款账户,两天之后剩余的全部款项就全部到账了!

那天晚上我请张杰吃了顿饭,自打失业以来一直都是张杰请我吃饭,每到结账的时候他都以“你没有收入”为由坚决不让我出钱,而今天我终于又有了一笔收入。

这顿饭我陪着张杰喝了不少酒,他似乎比我还开心,就好像收到这笔钱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他说我有了这笔钱暂时就不用那么焦虑了,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也不用太着急,反正补偿款已经到手,就当是“带薪休假”了。

这就是张杰,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一个完全值得信赖的朋友,永远这么“靠谱”。

终于拿到全额的补偿款,我着实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也着实放松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些日子几乎放下了找不到工作的焦虑,只顾着挨个儿打卡以前没时间光顾的博物馆,真有一种“享受退休生活”的错觉。

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博物馆控”,从小受高平老北坡和北京香山脚下两位老爷爷的影响,我很早就养成了热衷历史知识、对各种科学道理都感兴趣的习惯。

其实从三四岁起从高平回北京探亲的时候,军事博物馆、历史博物馆就是我最偏爱的地方,不过那主要是出于男孩子“爱枪爱炮”的天性。

而上小学之后再去参观各种博物馆,我就已经是在非常认真地探索新知识、了解新事物了,所以我对各种各样的博物馆都感兴趣。

小学二年级时搬到石家庄,那里是省会城市,想参加博物馆就方便多了,而且不仅有石家庄市博物馆,还有河北博物院,对我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那时候身边其他小孩儿每到周末一般都爱去公园、动物园、水上世界一类的地方,而我就爱去博物馆。

现在已经离开了石家庄将近三十年,我甚至已经很难在地图上找到小时候曾经生活过的小区,但仍然可以迅速找到博物馆所在的位置。

河北博物院位于石家庄市区中心,西边隔两条街就是石家庄市政府,东边隔两条街就是河北省政府,不远处就是石家庄市博物馆。

博物院门前是个很大的广场,就相当于石家庄的中心广场,广场上特别热闹,晚上还有美食摊位组成的夜市,烟火气十足,一毛钱一串的羊肉串最能解馋。

我曾经创造了连续七个周末参观河北博物院的记录,直到我父母实在觉得烦了,强制要求我“下周末必须换个地方玩”,才使这个记录止步于此。

不过下一周我换的地方是石家庄市博物馆,把我父母搞得相当无奈,既然我喜欢,也就只好随我去了。

而且我参观博物馆他们既省心又省钱,我看展时不用人陪,他们早上把我送进博物馆,然后可以先去逛商场,下午再来接我就行了。

每次出来以后我会要求在广场上的煎饼摊上吃个煎饼,顶多再来几个羊肉串,这可比逛公园、去水上乐园省钱多了。

我父母总是不能理解,我一个小孩儿在博物馆里“泡”一天到底有什么可看的,而且怎么就看不够呢?

他们当然不知道,我在博物馆里是逐一展厅、逐块展板、逐件展品看得细致无比,渴望记住所有信息。

经过无数个周末的刻苦用功,我已经基本上把河北从古至今波澜壮阔的历史发展进程牢记于心了。

特别是出于对长平之战的格外关注,我对战国时期活跃在这片土地上的赵国尤为好奇,想要挖掘与赵国有关的全部典故。

于是,除长平之战外,我又了解了毛遂自荐、窃符救赵、胡服骑射、负荆请罪、完璧归赵等等许多关于赵国的故事,也领悟了赵人的性格——“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年,而且我又身处北京,要想参观博物馆简直是再方便不过了。

虽然伦敦一直占据着“世界博物馆之都”的名号,但北京同样也是世界上博物馆最多的城市之一。

我在刚失业的时候,为了打发赋闲时光,曾经制作了一个北京所有博物馆的列表,想要逐一去打卡。

结果发现这个表格的长度出乎了我的想象,因为北京在文物局备案的博物馆总数居然达到了240家,其中国家一级博物馆就达到了28家。

我一直以为自已在北京参观过三四十家博物馆,就已经快要把北京所有博物馆逛遍了,没想到实际才打卡了不足两成。

要想完成“逛遍北京博物馆”的宏伟计划,就算每天打卡一家,也要七八个月才能实现,而且真要落实起来显然难度更大。

对照列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28家国家一级博物馆我都去过了,但这可是三十多年来积累的结果。

这全部二百多家博物馆,分散在北京各个城区之中,展览的主题与内容五花八门,展馆所处环境迥然有别,主办单位的角色也各不相同。

有些是区域综合性博物馆,比如国家博物馆、首都博物馆、各区的博物馆,乃至一些底蕴深厚的村镇和社区,也建立了博物馆来宣传自已的历史文化传承。

有些是古代遗址里的博物馆,比如故宫博物院、圆明园博物馆、明十三陵博物馆、恭王府博物馆、孔庙和国子监博物馆等等。

有些是专门纪念名人的博物馆,比如鲁迅博物馆、宋庆龄故居、老舍纪念馆、文天祥祠等等。

有些是历史文化相关主题的博物馆,比如中国考古博物馆、周口店北京人遗址博物馆、民族文化宫博物馆、国家典籍博物馆等等。

有些是非遗主题的博物馆,比如中国工艺美术馆、景泰蓝艺术博物馆、中国紫檀博物馆、燕京八绝博物馆等等。

有些是科学技术主题的博物馆,比如国家动物博物馆、国家自然博物馆、中国地质博物馆、中国航空博物馆、北京天文馆等等。

有些是行业博物馆,比如中国农业博物馆、中国电信博物馆、中国海关博物馆、中国印钞造币博物馆、北京警察博物馆等等。

有些是企业办的博物馆,比如北京二锅头酒博物馆、北京六必居博物馆、北京京华茶叶博物馆等等。

林林总总这么多博物馆,我按照列表一家家打卡,每天倒也显得忙忙碌碌,甚至感觉比上班还要充实。

不过有些博物馆目前已经不开放了,比如德胜门箭楼、大葆台汉墓博物馆,还有些社区博物馆藏身在居民区的地下人防空间里,所以需要多方收集信息才能避免“跑空”。

而每天上网查询跟博物馆相关的信息,也使我越来越多地收到了相关广告消息的推送。

有一天我又在某旅行平台上查询计划去打卡的博物馆,忽然手机收到一条弹窗消息——

“赵地长歌:铁马冰河的历史画卷,邯郸博物馆赵文化特展火热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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