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哪里认识什么蔡大人,他见此人如此大的派头,料想是来自京城,没想到正被他说中了。
蔡大人见他胃口极大,正没奈何处,转念一想,忙说道:“尊驾旅途劳顿,怎能无良驹相伴?”
接着指向自已的大红马车说道:“拉车的这四匹骏马。皆是极其罕见的大宛良驹,能日行千里,跨山越溪如履平地。”
慕容复见马车前方拴着的四匹马皆雄壮无比,心知他所言非虚,但面上只是微微点头,说道:“这马倒还不错。”
蔡大人见他点头称赞,扭头给身旁一名都管使眼色,那都管会意,慌忙带人赶到大红马车跟前,从四匹骏马中挑了两匹最为雄壮的,解开绳索牵了过来,把缰绳恭恭敬敬递交给了慕容复。
阿碧见状,给慕容复不断使眼色,想要他谢绝。
岂料慕容复一把拉过缰绳,朝着蔡大人拱手称谢道:“蔡大人厚礼,小可便要却之不恭了。”
蔡大人说道:“区区薄礼不足挂齿,烦请尊驾移步马车中一叙。”
“不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定当拜会。”慕容复挥一挥衣袖,与阿碧二人骑着骏马向前走去。
那些孩子们原本只是远远的看着。后来瞧见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员被慕容复治得服服帖帖,一个个如同打了胜仗一般,兴高采烈地奔过去,拥着慕容复齐声高呼万岁。
众武官面面相觑,蔡大人怔怔地瞧着慕容复与阿碧已然走远,叹道:“罢了,罢了。蕞尔小国的皇帝终究也是皇帝。”
他双目如火,恶狠狠瞪视着慕容复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前方路尽头。
慕容复与阿碧带着众小孩直走到暮色沉沉,来到了一处坟场。
这些小孩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平时只在附近村里暂住。被陆虞侯杀死的小女孩也没有什么亲人,慕容复、阿碧与众小孩只得挖坟将小女孩的尸身就地埋了。
众小孩在坟前大声嚎哭,阿碧也跟着抽抽泣泣哭了起来,慕容复顿感悲恸不已。
眼见天色已黑,唯恐王语嫣在巴州城中担忧,二人只得起身与孩子们作别。临别之际,阿碧再三嘱咐孩子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已,切不可与官兵起冲突。
待孩子们离去之后,二人再向前走,但见路上空无一人,路边布满了枯树,只闻鸟鸣啾啾,枯树间的乌鸦啼鸣使人心悸。
慕容复隐约听到前方传来阵阵管乐之声,声音却颇为凄凉悲怆。
阿碧也有所闻,二人不由得侧耳倾听,却听见鼓乐声之中竟夹杂着一些哭声。哭声凄惨,使人心生愁怨。
再往前走,黑夜中隐隐约约望见数十名白衣人迎面款步而来。
待那些人走近一些,方才看清他们个个身穿缟素,人人哭丧着脸,却是一队出殡之人。
二人如今身处大宋边陲,战事频发,百姓饱受战争之苦,罹难者甚多。因此对于这出殡之事阿碧早就见怪不怪了,说话间迎着那送葬队伍走了过去。
眼见送葬之人几乎塞满了路面,二人只得一前一后避让,沿着路边而行。慕容复突感一阵颠簸,心知坐下马终究受到了鼓乐声与哭声的惊扰。
于是扭头看向身后的阿碧。见她拉着缰绳安抚坐下马,倒走得比自已更为平稳。
见阿碧马术娴熟远胜于自已,慕容复心中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又见队伍中间,十名汉子正抬着一口硕大的棺材。
慕容复见那口棺材的尺寸远超寻常之棺,不由得嘀咕道:“难道死者是一个大胖子?”
他忍不住朝着棺材多看了两眼,但见那棺材虽然看似沉重,抬棺材的汉子们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脚步轻盈,个个皆是内力精湛之人。
他心下暗暗吃惊,放慢马蹄仔细观察队伍,却见队伍后面有几人走得慢吞吞,正嬉皮笑脸的在说着什么。他心下大疑:“看这几位的神情,倒不似死了亲人。”
这时,忽听得其中一人说道:“那小娘皮生得真标致。”
说话声音虽然淹没在了响亮的鼓乐声与嚎哭声之中,慕容复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偷眼望去,说话的却是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一双贼眉鼠眼直勾勾瞧着阿碧。
又听见另一名瘦子笑道:“那小妖精把你的魂勾走了!”
胖子嬉笑道:“我一见到她就迈不开腿了。”
惹得几人都笑了起来。又一人说道:“那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他怎能配得上佳人?”
“哈哈哈,他配不上,你配得上吗?”
“我自然配得上,你可小看了我的本钱。我定要叫她......”
再说下去便是些污言秽语,慕容复听得勃然大怒。他扭头瞧向阿碧,正与阿碧四目相对,却见阿碧朝着他嫣然一笑,显然对那几人的议论浑然未觉。
“你瞧那小娘皮对那小白脸笑了。”
“别急,看他们的样子,今晚肯定住在巴州城。等咱们办完事再返回城中,先结果了那小子,那小妖精还不是手到擒来?”
“哈哈,正合我意。”
这几人的污言秽语,慕容复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下早已火冒三丈:“这些泼皮家里死了亲人混不当回事,竟还敢如此出言侮辱阿碧,他们简直不像是有爹妈的人。”
正巧二人骑马与四人擦肩而过,那四人却是直勾勾瞧着阿碧。
油光满面的胖子突然朝着阿碧扮了一个鬼脸,阿碧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四人一齐哄堂大笑起来。
正当阿碧又羞又怒之时,那胖子突然捂着嘴“哎吆”一声惨呼,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余下三人突逢变故,登时面色大变。他们压根没看清胖子是如何受伤的。
他们瞧向慕容复,却见他背着双手,优哉游哉骑在马上。阿碧则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胖子杀猪般的嚎叫,终于盖过了鼓乐声与哭泣声。
一时间,鼓乐停止了奏鸣,妇女老叟停止了哭泣。
送葬队纷纷停下脚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