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材高大的虬髯汉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向着胖子问道:“怎么回事?”
那胖子见有人撑腰,捂着嘴呜呜咽咽抽泣,叽里咕噜却说不清话。
他身旁的瘦子指着慕容复叫道:“坛主,那小子无故伤人!”
余下二人急忙异口同声附和。
那虬髯汉子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慕容复。
慕容复见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已身上,对着那几人冷笑一声:“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伤人的?”
那瘦子叫道:“我就是看见了。”
慕容复哈哈一笑:“你既然看见了。你说,我是怎么打伤他的?”
“这个.....”那三人却都开始迟疑。
慕容复不等他们组织语言,指着那瘦子朗声说道:“你既然说不上来,说明你在污蔑我!依我看啊,明明是他自已干的缺德事太多,不小心得罪了老天,被晴天一记闷雷劈掉了大牙。”
那胖子听他这么说,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口大叫道:“你胡....胡说!”
一口鲜血伴随着“胡说”二字猛然喷出,连带着一颗门牙都喷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他赶忙捂住了嘴。
阿碧见状,不禁掩面失笑起来。
一旁的瘦子恨恨地瞅了慕容复一眼,扭头哭丧着脸对着虬髯汉子说道:“坛主,你瞧王胖子被那小子打的多惨,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呀。”
那虬髯汉子闻言,向前跨出一步,来到慕容复身前。
慕容复见他来得气势汹汹,登时如临大敌,伸出右手便要去腰间拔剑,阿碧不想和这些人起冲突,赶忙伸手拦住他,便要开口解释。
却不想,那虬髯汉子却是突然转身,紧跟着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那瘦子的脸上已然多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坛......坛.......坛......坛主......”那瘦子捂着红肿的脸颊,想要开口辩解,被那虬髯汉子狠狠瞪了一眼。
凌厉的眼神如同洞穿一切的利刃,瘦子面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再不敢多言。
虬髯汉子冷哼一声:“王胖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到处惹是生非,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那瘦子闻言,与那二人十分乖觉地扶着王胖子退到了一旁。
虬髯汉子转身对着慕容复与阿碧欠身说道:“我这几位兄弟言语粗鄙,不知礼数,若是冒犯了二位,小可这厢赔罪了。”
阿碧见他如此,慌忙欠身还礼。
“兄台客气了,些许小事,不必挂怀。”慕容复微微抱拳还礼,心下却是是暗暗吃惊:“难道已然他瞧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虬髯汉子接着又向慕容复问道:“公子好身手,不知高姓大名?”
岂敢岂敢!在下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行商罢了。”慕容复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
眼前这送葬队透着些许古怪,他可不想轻易地将自已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汉子见他不愿透露自已的姓名,也不追问。又接着问道:“敢问贤伉俪,从哪里来?”
阿碧听那汉子称自已与慕容复为贤伉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甜蜜的感觉,甚是受用。春花绽放般的笑容瞬间浮现在她的俏脸之上,微微欠身,轻声答道:“这位大哥有礼了,我们是从大理而来,前往巴州城,去探望亲属。”
那虬髯汉子又问道:“可在路上遇到了一队官兵?”
“原来他们在打听那队官兵,不知他们要做什么?究竟是与那蛮横无理的官兵是一伙的?还是有什么过节?”
慕容复想到此处,点头道:“我们恰才是遇到了一队官兵,正朝着这厢赶来,当下只怕也快走到这林中了。”
那汉子眼神一凛,再次向二人施礼道:“多谢二位。”
接着朝人群摆摆手,鼓乐声起,人群中的妇女老叟跟着又嚎哭了起来。白色的幡旗在风中飘扬,引领着这支悲伤的队伍朝着树林的尽头徐徐走去。
阿碧回望队伍,奇道:“这些人莫非是有什么冤屈难以伸张?这才找那蔡大人?”
慕容复却是悠悠然说道:“也许他们另有企图呢?”
“另有企图?”
“对啊,我发现这些人都不是武功泛泛之辈。且这些送葬的人里面竟没有一个孩童。并且,你有没有注意到那瘦子是怎么称呼那虬髯汉子的?”
阿碧登时恍然:“那瘦子叫他坛主。他们难道是什么帮派吗?”
她忍不住回头又瞧向那送葬队。突然说道:“他们来啦!”
慕容复扭过头去,目光穿过那长长的送葬队伍,朝着远处张望过去。只见在送葬队的正前方,迎风飘扬着数面旌旗。
那些旌旗在空中猎猎作响,舞动得极为张扬醒目。正是蔡大人的旗帜。
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声喝斥:“大胆刁民!蔡大人到此!还不下跪!”
阿碧听到粗鲁的训斥之声,摇头叹息道:“遇到这样的父母官,这些送殡的人只怕要遭罪了。”
慕容复正要瞧热闹,不由得又驻足观望起来。
只听到一阵喧哗,紧跟着一人朗声道:“咱们给蔡大人叩头!”
说话的却是那虬髯汉子。
他的话音刚落,送殡之人陆陆续续跪了下来,齐声叫喊着给面前的官差们叩头。
慕容复见硕大的棺材摆在路中间,送葬的百姓都跪在一旁。那些官差却都是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出丧百姓。
唯有那黄裳见状,下马上前说道:“快快起身吧。”
那些出丧百姓却是依然跪倒在地上不愿起身。黄裳只得走近前说道:“老乡们,快些起身吧。”
这时,马车的帘子掀开,蔡大人探出来半个脑袋,阴沉沉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客客气气说道:“下官本欲效劳,只可惜有要务在身,诸位莫急,待下官办完事之后,咱们慢慢理会。”
那虬髯汉子却知他在推脱,跪倒叩头痛哭道:“大人若不肯做主,小人尸骨未寒的父亲只怕要化为孤魂野鬼了。”
其哭声悲切至极,仿佛能穿透云霄,让闻者无不动容。
送葬之人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整个场面顿时被一片哀伤和悲痛所笼罩,那哭声此起彼伏,如泣如诉,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阿碧听他们哭得凄惨,朝着慕容复说道:“公子,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他们来此想要伸冤。这巴州并非太平之地,州官欺压百姓,有冤难伸。”
慕容复瞧着眼前的情形,叹了一口气:“他们若真是来找这蔡大人伸冤,怕是找错了人。”
那黄裳见一众百姓下跪嚎哭,颇有些为难,走到蔡大人跟前低声问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蔡大人却突然收敛笑容,压低声音阴沉沉说道:“天下间有无数冤屈,如果什么都要管,我哪还有时间为朝廷办事?”
“乡亲们。”蔡大人接着看向 众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假笑,朗声说道:“老夫实在有要事在身,片刻也耽误不得。还望见谅。”
黄裳见蔡大人如此答复,只得抬高声音对跪在地上的百姓们说道:“蔡大人今日实在有要事在身,烦请诸位行个方便......”
蔡大人见他如此婆婆妈妈,却早已不耐烦,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一名都管会意,快步上前,满脸不耐烦摆手道:“你们速速让开!若耽误了要事,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然而那些百姓仍旧跪在地上哭诉:“小的们实在有冤屈,家主被害,还望大人做主!”
那都管见他们不肯起身,登时大怒,纵马上前,举鞭朝着跪在前头的那虬髯汉子劈头盖脸抽打起来。一边加力抽打,一边大声喝骂道:“贱民!速速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