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燕子沉浸在字帖初成的喜悦中时,京城里突然传来消息:宫里新来了位书画女官,听闻济南有奇女子自创“燕子体”,特命人送来请帖,邀她进京切磋技艺。请帖上字迹娟秀,却隐隐透着几分挑衅。
老周捧着请帖的手微微发抖:“姑娘,这怕是鸿门宴啊!当年您在宫里……”话未说完便被小燕子截断,她咬下一口蜜饯,笑得眉眼弯弯:“怕什么!我倒要看看,这位女官的字里有没有江湖气!”说罢,她翻出夏雨荷最珍爱的羊毫笔,在请帖背面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燕子,振翅欲飞的模样栩栩如生。
进京那日,沈砚执意同行。马车颠簸在青石板路上,他望着车外飞驰的杨柳,忽然开口:“若是他们刁难,我……”“沈砚!”小燕子探出脑袋,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你当我还是从前那个被关在漱芳斋的傻丫头?”她晃了晃袖中藏着的刻刀——那是木刻坊掌柜特意打造的,小巧锋利,“大不了咱们刻个‘燕’字,把紫禁城的门槛都踏破!”
书画女官的居所设在御花园旁的漱芳斋。踏入熟悉的庭院,小燕子的脚步顿了顿。朱红廊柱上缠绕的紫藤开得正好,却再不见紫薇和金锁嬉笑的身影。女官李墨卿身着月白襦裙,倚在湘妃榻上,手中折扇轻摇:“久闻燕子姑娘的字不拘一格,今日一见,倒像孩童涂鸦。”她抬手示意,丫鬟捧上一幅《百鸟朝凤图》,工笔细腻,每根羽毛都纤毫毕现。
小燕子却不看画,径首走到书案前,抓起一锭松烟墨在砚台里猛磨。墨汁飞溅间,她大笔一挥,在雪白宣纸上画了团浓墨——正当众人变色时,她又蘸取朱砂,寥寥几笔勾勒出燕首、尾羽,那团墨渍竟化作一只展翅的雨燕,穿透画纸般灵动。“李姑娘的鸟儿被金线困住,”小燕子甩了甩笔,墨滴在青砖上绽成梅花,“可我的燕子,生来就要撞破这天!”
围观的宫女太监窃窃私语,李墨卿的脸色由白转青。她突然起身,执笔写下“规矩”二字,笔锋凌厉如刀:“书画之道,贵在传承。你这般胡闹,不过是哗众取宠!”小燕子却突然掏出木刻坊的刻刀,在案上梨木板飞速游走。木屑纷飞中,“自由”二字跃然板上,每个笔画都带着劈荆斩棘的力道。
“谁说传承不能长新枝?”她将刻好的木版重重拍在桌上,“当年王羲之若只学卫夫人,哪来的《兰亭序》?李姑娘的字虽好,可惜少了活气。”话音未落,御书房的太监匆匆赶来,宣二人即刻面圣。
金銮殿上,皇帝盯着小燕子的木刻与李墨卿的书法,良久不语。突然,他大笑起来:“李卿家的字,是宫里的规矩;小燕子的字,是民间的烟火。”他挥毫写下“墨韵双绝”西字,命人制成匾额悬挂于书画院,“即日起,书画院开设‘燕体’课,让规矩与自由,都能在宣纸上开花!”
夕阳西下时,小燕子站在宫墙根下,望着墙外自由翱翔的燕子。沈砚递来一块槐花蜜糕,她咬了一口,甜味混着墨香在舌尖散开。远处,漱芳斋的窗棂透出暖黄灯火,那里不再是困住她的牢笼,而变成了承载笔墨自由的新巢。她摸了摸怀中夏雨荷的诗笺,轻声道:“阿姨,这次,我真的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