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会现场的投影仪蓝光在沈卿卿脸上投下一片冷白。
她站在会议室前端，刚翻开准备好的《校园IP商业化开发策略》大纲，主持人突然拿着平板匆匆跑过来，额角沁着细汗：“沈小姐，临时接到通知，今天的演讲主题改成《传统企业如何应对温氏科技的市场冲击》了。”
“什么？”后排传来实习生的小声惊呼。
市场部主管推了推眼镜，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墨点：“这和我们前期沟通的完全不一样，温氏科技的竞品分析至少需要三天数据整合——”
沈卿卿的指尖在讲台上轻轻叩了两下。
前世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临时换题”，那时她慌乱地翻找资料，被温玥安排的“热心同事”递来错误数据，最终在投资人面前出尽洋相。
此刻她望着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喉间溢出极轻的冷笑——温玥还是爱用这套老把戏。
“可以开始了。”她抬眼看向主持人，声线稳得像定音锤。
黑色西装裤的裤线在走动时划出利落的弧度，她将平板转向自己，快速扫过屏幕上突然变更的主题，前世在温氏做卧底时看过的内部报告、市场部泄露的季度规划，像潮水般漫进脑海。
“传统企业应对冲击的关键，不在防守，而在破局。”她指尖点在投影幕布上，“温氏科技擅长用资本快速复制模式，但他们忽略了一个核心——用户情感粘性。”
台下有人交头接耳。
陆思远摘下眼镜擦拭，目光却紧紧锁在她脸上。
沈卿卿注意到他的动作，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高校文化衍生+短视频营销。”她点开提前准备的备用PPT，“以百年老校‘明德’为例，他们的校史博物馆有3000件藏品，却只有12%的学生参观过。我们可以把青铜器纹样做成国潮手账贴，把老教授的口述史剪成30秒的知识短视频——”
“这些衍生品能有多少利润？”技术部经理皱眉打断。
“利润不是重点。”沈卿卿转身，腕间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光，“当用户为一支刻着‘明德1903’的钢笔买单，为一条绣着校徽的丝巾心动，他们买的不是商品，是归属感。温氏能复制我们的生产线，复制不了六代人沉淀的文化基因。”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陆思远的钢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迟迟没落下。
林子墨靠在后排墙上，原本玩世不恭的眉梢挑了挑——顾寒声说这女人是把藏锋剑，他今天才算见着了锋芒。
变故发生在她讲到“短视频矩阵搭建”时。
夏小悠的手机在第三排“叮”地响了一声。
女孩慌乱地去捂手机，却没捂住屏幕上弹出的图片：沈卿卿和顾寒声在地下车库的照片，她的手搭在他西装袖口，角度暧昧得像是依偎。
“沈小姐和顾少不止是工作关系吧？”不知谁轻声说了一句。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结。
沈卿卿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夏小悠发白的指节上——这姑娘正用拇指快速划动屏幕，显然在群发消息。
她想起前世这时候，自己急得当场解释，反而让照片被更多人截图扩散，最后演变成“沈氏私生女攀附顾氏”的丑闻。
“各位。”顾寒声的声音突然从会议室后方传来。
所有人转头，只见他倚着门框，黑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子，“如果各位对我的私人关系感兴趣，不如会后单独找我。”他抬腕看了眼表，“但现在，我希望听完沈小姐的方案。”
林子墨己经快步走到夏小悠身边。
他俯身在女孩耳边说了句什么，夏小悠的脸“唰”地惨白，手指死死攥住手机。
当林子墨抽走手机时，屏幕上显示着刚发送的二十条消息，最后一条是：“顾总和沈卿卿地下情实锤，速看！”
“技术部立刻筛查内部群。”顾寒声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法务部准备律师函。”他抬眼看向沈卿卿，目光软了些，“继续。”
沈卿卿的喉结动了动。
前世此刻她正躲在洗手间哭，而顾寒声在楼下被记者围堵三小时。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还留着昨夜顾寒声覆上来的温度。
“我们继续说短视频营销。”她的声音比刚才更亮，“高校IP的核心用户是Z世代，他们讨厌硬广，但会为‘我在明德读博的师姐’这种真实故事买单......”
陆思远的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当沈卿卿说完“三个月内，明德IP衍生品销售额破千万”时，他突然放下钢笔：“沈小姐，你的思维跳脱常规，但逻辑严密。”他推了推眼镜，“我投。”
会议室响起零星的掌声。
沈卿卿望着陆思远递来的名片，指尖轻轻着名片边缘的烫金纹路。
“有些人总想让我跌倒。”她抬头时眼尾微挑，“可惜我从不低头。”
散会时己近黄昏。
沈卿卿收拾投影仪线时，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顾寒声的影子笼罩下来，他伸手调整她面前的话筒高度：“刚才你说‘不低头’时，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
她动作一顿。
前世顾寒声也说过类似的话，在她自杀前三天的雨夜。
那时她只当他是安慰，现在才懂，原来他的目光早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追了那么久。
“你一首都在。”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落在心尖的羽毛。
顾寒声的手指在话筒上顿了顿。
窗外的晚霞漫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暖金。
他想说“我会一首都在”，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消息，眉峰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沈卿卿的手机几乎同时亮起。
她点开微信，是林子墨发来的截图——某娱乐论坛己经出现“顾氏新宠沈卿卿”的帖子，配图正是夏小悠发的那张照片。
但最下面有条新评论：“这照片角度怎么这么像温氏公关部的风格？”
她垂眸盯着屏幕，翡翠镯子在腕间轻轻晃动。
走廊尽头的窗户吹进晚风，带起她额前的碎发。
远处传来林子墨打电话的声音：“查温氏最近的媒体合作......对，重点查苏若晴的团队。”
沈卿卿的手指在“苏若晴”三个字上停了停。
这个名字她前世听过，温玥的大学室友，后来成了娱乐记者。
她关掉手机，抬头看向顾寒声。
男人正望着窗外，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坚定。
“要提前准备吗？”她问。
顾寒声转身，目光落在她发亮的眼睛上。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腹擦过她耳后薄得透明的皮肤：“你站在光里，阴影自然会退。”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突然闪了闪。
沈卿卿的手机再次震动，是条未读短信：“沈小姐，关于你和温家的往事，我有独家资料。——苏若晴。”
她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窗外的晚霞渐渐沉下去，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柄并排的剑，正等着出鞘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