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在温玥头顶嗡嗡作响,她盯着桌面反光里自己扭曲的脸,喉间突然溢出一声笑。
那笑像碎瓷片刮过玻璃,惊得对面的审讯员手指一抖,钢笔在笔录本上晕开团墨迹。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招。”温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沈卿卿在顶楼坠落时的风声突然灌进耳朵——那时她躲在安全通道里,看宋栖迟红着眼眶喊“卿卿你别做傻事”,自己却攥着手机给黑礁的人发消息。
现在她喉头发腥,“但我要先说说沈清欢。”
审讯员的笔停在半空:“沈卿卿的母亲?”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温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瞳孔里映着墙上的挂钟,“黑曜会要沈家的海外航线资料,沈清欢不肯交。他们买通了货车司机,刹车油管里灌了王水——”她突然抬头,眼尾红得像要滴血,“你猜她最后一刻在想什么?她攥着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血把卡套都浸透了。”
审讯室的门“砰”地被推开,年轻警员举着手机冲进来:“张队,技术科说从温玥的云盘里扒出了黑曜会的联络记录!”
温玥的肩膀猛地一颤,所有伪装的癫狂瞬间碎成渣。
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黑曜会老大送的“奖励”,此刻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就是个棋子。”她突然哭出声,肩膀剧烈起伏,“他们教我怎么哄沈家老爷子开心,教我在宋栖迟他们心里种刺,说只要搞垮沈卿卿,就送我去瑞士当贵妇人……”
张队的钢笔在纸页上划出深痕:“黑曜会的核心成员名单。”
“在我瑞士的保险箱里。”温玥扯下银镯子砸在桌上,金属撞击声惊得监控摄像头晃了晃,“密码是沈清欢的忌日,你们去查吧。”
同一时间,顾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暴雨正砸在玻璃幕墙上。
顾寒声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听筒里传来下属的汇报:“温玥招了黑曜会,国安己经介入。”他转身看向墙上的世界地图,指尖重重按在瑞士的位置:“调日内瓦分部的人守住机场,让国际刑警配合封港。”
助理捧着平板快步走近:“顾总,海外情报网截获黑曜会成员的通讯,他们正试图转移资产。”
“冻结所有关联账户。”顾寒声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告诉法务部,就算他们躲到南极,顾氏的律师团也会把他们从冰缝里挖出来。”他低头看向手机屏保——那是今早沈卿卿在早餐桌前的照片,她垂眸吹凉牛奶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前世他也是这样,在她死后把整个黑曜会的欧洲分部烧成了灰,可那时她己经看不见了。
“另外。”他抬眼时,眼底翻涌的暗色像要吞噬一切,“给沈小姐的新闻发布会加三重安保,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
沈氏集团的发布会现场,镁光灯把沈卿卿的脸照得雪白。
她站在台中央,背后的投影屏上正播放着一段模糊的行车记录仪视频——画面里,银色轿车在盘山公路上急转,对面的大货车突然偏了方向,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的瞬间,副驾上的女人举起一张内存卡,嘴型分明在说“保护卿卿”。
“这是我母亲车祸前最后一刻的影像。”沈卿卿的声音稳得像精密仪器,“温玥说,这张卡是她母亲死亡的关键。”台下记者的提问声炸成一片,她抬了抬手,投影屏切换成温玥与黑西装男人的合照,“而温玥口中的‘黑曜会’,正是策划这一切的国际犯罪组织。”
“沈小姐!”前排举着话筒的女记者声音发颤,“您之前与宋栖迟等养兄的关系……是否也与这个组织有关?”
沈卿卿的目光扫过台下,在角落的位置顿了顿——宋栖迟正站在那里,西装皱得像团纸,眼下青黑得能挂酱油瓶。
她收回视线,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他们也是被利用的。”
发布会结束时,雨己经停了。
宋栖迟追着沈卿卿到后台,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卿卿!”
沈卿卿转身,他立刻顿住脚步。
她的目光像冬天的湖水,冷得能照见人心底的脏东西。
“我有录音。”宋栖迟颤抖着摸出手机,指节撞在金属壳上发出轻响,“温玥让我给你下安眠药那次,我录了音……她说‘等沈卿卿疯了,沈家就是我们的’。”
他突然蹲下来,双手抱头:“前世你跳楼那天,我躲在楼梯间抽烟。烟盒里有她发的消息,说‘沈卿卿死了,你就是沈家继承人’。”他抬头时,眼角挂着泪,“我不是人,我知道。但这次……我想赎罪。”
沈卿卿盯着他发红的眼尾,想起前世他跪在她病床前说“卿卿我错了”,那时她己经喝了安眠药,连抬手扇他耳光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她摸出湿巾递过去,动作像在递一份和解书:“把你知道的所有时间、地点、联系人,都告诉警方。”
宋栖迟接过湿巾的手在抖,擦到一半突然笑了:“你和前世不一样了。”
“因为我身边有了值得信任的人。”沈卿卿看向后台门口——顾寒声正倚着门框,西装裤脚沾了点雨渍,却依然像株挺拔的青松。
他冲她挑眉,她便也笑了,“所以这一世,我不会再输。”
夜色漫上来时,顾寒声带她去了江堤。
晚风卷着江水的湿气,把两人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突然停住脚步,沈卿卿刚要问怎么了,就见他单膝跪在了青石板上。
“顾寒声?”她的声音发颤,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月光恰好落在钻戒的主钻上,碎成满手星光:“前世我没能在你活着的时候说这句话。”他的声音比江水还烫,“这一世,沈卿卿,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我们失去的所有,都拿回来?”
沈卿卿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握住手腕轻轻一带,跌进他怀里。
“我还没回答。”她吸了吸鼻子。
“你刚才点头了。”顾寒声的下巴蹭着她发顶,声音闷在她颈窝里,“我看得很清楚。”
江对岸的灯突然全亮了,像一串被点燃的星子。
沈卿卿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回家时看见的那只老檀木盒——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她之前总舍不得打开。
此刻盒子正静静躺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盒盖边缘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纸,墨迹在月光下泛着浅褐的光。
“寒声。”她轻声说,“明天,我们回家看看吧。”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