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时,沈卿卿坐在顾寒声的迈巴赫里,手指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翡翠。
赵曼坐在前座,把一个雕花檀木匣放在她膝头:“夫人留下的印章在里面,当年她每次签重要文件前,总要擦三遍。”
檀木的香气混着车载香氛钻进鼻腔,沈卿卿想起前世此刻——她正被温玥哄着在放弃继承权的文件上按手印,而所谓“养兄”们站在温玥身后,像看笑话般盯着她发红的眼尾。
此刻掌心的温度来自身侧的顾寒声,他的拇指轻轻叩了叩她的手背:“紧张?”
“有点。”她坦诚道,“前世今天,我弄丢了所有。”
顾寒声将她的手包进掌心:“这一世,我替你守着。”
私人银行的大理石门廊泛着冷光,经理早候在旋转门前。
赵曼出示证件时,沈卿卿注意到经理的喉结动了动——前世她来这里时,这位经理也是同样的表情,只不过当时他说的是“沈小姐,您没有权限”。
“沈夫人的保险柜编号是Z - 927。”赵曼递上印章,“需要您本人确认声纹。”
声纹验证室的玻璃隔绝了外界声响,沈卿卿对着麦克风说出母亲教她的童谣:“小月亮,弯似钩,照我床头糖罐漏……”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她看见监控屏里顾寒声站在走廊尽头,正垂眸看表,袖口露出的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沈小姐,请跟我来。”经理捧着一个深褐色保险柜,金属外壳泛着岁月的包浆。
当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沈卿卿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前世温玥说这保险柜里是空的,说她母亲根本没给她留什么,而她信了。
“咔嗒。”
文件袋上的火漆印裂成两半,最上面是母亲的亲笔信,字迹清瘦如竹:“卿卿,妈妈怕自己等不到你长大。这是用你百天抓周时攥着的金算盘做抵押的信托基金,等你十八岁,便替妈妈看看这世界有多好。”
底下压着的股权证书、海外账户明细、还有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最末页的日期是2005年6月15日——她出生那天,母亲在医院填写的新生儿登记单,父亲栏写着“沈砚”,和沈家老爷子的独子同名。
“这是……”她指尖发颤。
“沈夫人二十年前设立的信托。”经理推了推眼镜,“受益人仅您一人,年收益足够支撑三个沈氏集团的日常运转。”
赵曼的手搭在她肩上:“夫人早料到会有人动心思,所以用了双重保险——您腕间的翡翠里藏着密钥,而声纹验证用的是只有你们母女知道的童谣。”
沈卿卿望着窗外掠过的梧桐叶,忽然笑出声。
前世温玥说她是“沈家捡来的野种”,说她母亲不过是沈家的家庭教师,可此刻摊开的出生证明上,“沈卿卿”三个字被母亲用红笔描了三遍,像团烧不尽的火。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苏晓棠发来的链接。
标题刺目:“沈家嫡女?慈善晚宴顾少力挺的‘真千金’竟靠伪造身份上位!”
顾寒声凑过来看,眉峰微挑:“温玥的动作比我想得快。”
“她等不及了。”沈卿卿滑动屏幕,伪造的聊天记录里,“知情人”称她是沈家老园丁的私生女,“当年沈夫人不能生育,才从乡下抱了她充数”。
评论区己经吵翻,有人翻出她高中时穿旧校服的照片,说“真千金哪会穿洗得发白的衬衫”。
“需要我让公关部处理吗?”赵曼摸出手机。
“不用。”沈卿卿将手机扣在桌面,“等她跳得更高些。”
顾宅的水晶灯在晚宴时才会亮起,此刻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银质餐具上折射出碎光。
顾父放下茶盏时,青瓷与檀木相碰的脆响惊得沈卿卿抬眼——前世她第一次来顾家,也是在这间客厅,顾寒声被家族禁足,她蹲在门外等了三小时,最后只等来温玥笑着说“寒声哥哥说他不想见你”。
“你母亲,是我大学时的辩论对手。”顾父往她碟子里添了块桂花糕,“她总说‘慈善不是施舍,是让受助者有尊严地接过玫瑰’。后来她嫁去沈家,我还笑她‘林大律师怎么当起阔太太了’。”他的指节抵着眉心,“首到她出事前三天,还给我发消息,说‘老顾,帮我个忙,替我看住卿卿’。”
沈卿卿捏着银叉的手紧了紧。
前世母亲出事那天,她正被宋栖迟约去看电影,温玥说“你妈去国外出差了”,而实际上,母亲的车在盘山公路坠崖,副驾上放着给她买的新书包。
“所以您今天认我,是因为我妈?”她首视顾父的眼睛。
顾父笑了:“寒声说你像她,眼睛里有团火。我信他的眼光。”他转向顾寒声,“你爷爷那边,我会去说。但顾家的资源,要靠你自己挣。”
“她不需要挣。”顾寒声将她的手包进掌心,“她站在这里,就值得所有。”
温玥的公寓里,香奈儿香水味混着烧焦的咖啡渣。
她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屏幕上是沈卿卿在私人银行的照片,配文“沈氏遗孤手握天价信托,顾少全程陪同”。
许铭轩站在落地窗前,西装裤脚沾着今早的雨珠:“沈母的遗嘱经过公证,法院不可能推翻。”
“那我就撕了她的‘清白’!”温玥将咖啡杯砸向墙面,“秦思雨那边准备好没有?就说她高中时为了抢宋栖迟,下安眠药——”
“温小姐。”许铭轩打断她,“宋栖迟昨天给我发消息,说要退出。”
“什么?”
“他说‘沈卿卿现在有顾寒声,我们惹不起’。”许铭轩推了推金丝眼镜,“林云舟、段翊飞他们也在联系我,说想和沈小姐和解。”
温玥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这时候,宋栖迟他们还像狗一样围着她转,可这一世,沈卿卿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那些人居然就慌了?
“那就找别人!”她抓起车钥匙,“去沈家老宅,我就不信她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沈家老宅的樟木香比记忆里更浓。
沈卿卿蹲在母亲卧室的雕花衣柜前,柜底的暗格里,除了母亲的日记本,还有个红绸包着的相框。
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着碎花裙,被穿白衬衫的小男孩牵着,两个人的脸都蹭了蛋糕奶油,笑得见牙不见眼。
背面的字迹是母亲的:“2010年儿童节,卿卿在公园遇见小顾哥哥,非说要和他结婚。”
沈卿卿的鼻尖发酸。
前世她从未见过这张照片,温玥说“你小时候总哭,哪有人愿意和你玩”,而此刻照片里的小男孩,分明是顾寒声。
“在看什么?”
顾寒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惊得她手一抖。
他走过来弯腰捡起照片,指腹轻轻擦过自己小时候的脸:“我记得这天。你摔了蛋糕,非让我赔你,说‘赔我一辈子’。”
沈卿卿抬头看他,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轮廓镀成暖金色。
前世的顾寒声也这样站在她坟前,说“我来赔你了”,而这一世,他站在她面前,说“我来陪你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赵曼发来的消息:“沈先生,遗嘱复核处来电,说在比对2015年那份资产说明时,发现签名页的骑缝章有重叠痕迹。”
沈卿卿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忽然想起慈善晚宴那天,温玥手包里掉出的仿造信笺。
“怎么了?”顾寒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没事。”她将照片塞进他掌心,“只是觉得,有些真相,该见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