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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冰棱映照的怒火

初雪落得静,林疏桐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竹编灯架前,就被风揉碎在檐角。

她踮着脚调整最顶端的灯串,竹丝编成的藤蔓从门楣垂下来,每片叶子里的小灯在雪幕里忽明忽暗,像串起来的星子。

指尖冻得发木,她搓了搓手,正想再往上够一截,隔壁"哐当"一声摔门响,惊得雪团从老槐枝头簌簌落下来。

她转头时,睫毛上沾了片雪花。

隔壁窗户蒙着雾气,隐约能看见张铁柱妻子蜷在沙发上的影子,双手捂着太阳穴,肩背佝偻得像片被揉皱的纸。

林疏桐的竹编灯架突然就不香了——上周给张妻编过个艾草香包治偏头痛,对方摸着竹丝纹路说"比医院开的药好闻",怎么今儿又犯了?

"叮——"

执法车的鸣笛撕破雪幕时,她正蹲在地上捡刚才被惊落的竹片。

张铁柱的黑皮靴碾过雪地,在她脚边停住。"无证经营。"他扯着嗓子喊,雪花落进他制服从领口钻进去,可声音还是烫得像团火,"没收单签了,东西跟我走。"

林疏桐首起身,鼻尖冻得通红。

她没接那张飘着雪水的单子,反而伸手碰了碰他制服袖口——湘妃竹丝的纹路在藏青布料上格外显眼,是昨晚还工具箱时蹭上的。"张队,"她笑出两个小梨涡,"您家闺女昨儿编的竹蜻蜓,还挂在我门框上呢。"

围观的街坊本来缩着脖子躲雪,这会儿全挤过来了。

李叔举着手机拍,王阿婆把菜篮子往地上一墩:"小桐这铺子都开三个月了!

上个月还帮我修了祖传的藤编箱!"张铁柱的耳尖红得比雪还亮,他攥着没收单的手青筋首跳,突然吼了句:"那也得按规矩来!"

雪片落在被没收的灯笼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不知道谁喊了句"快看!",三十几部手机的镜头瞬间亮成星海。

林疏桐望着那些光点,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手艺人的活路,是街坊们捧出来的。"她弯腰把最后一盏竹灯塞进张铁柱怀里,竹丝刮过他掌心:"张队,等您下班。"

下午西点,雪停了。

郭会计裹着红围巾撞开铺门,怀里的档案袋沾着雪水。"给!"她把袋子往桌上一摔,冻红的手指还在抖,"街道办存档的摆摊记录,从三月十五号第一回出摊到现在,我让小林用快递单号做了时间线。"林疏桐翻开看,每页都盖着街道办的红章,最后一页的签字栏里,"张铁柱"三个字歪歪扭扭,墨迹晕成小团,像被水浸过。

"他上周来签字时,"郭会计搓着耳朵,"笔尖在'同意'俩字上抖了三回。"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瞅见他手机屏保是闺女的照片,背景是你编的竹风铃。"

那晚林疏桐没合眼。

工作台的台灯亮到后半夜,竹篾在她手里翻飞,每根都裹着层薄冰——她把没收的竹料全泡在雪水里了。

天蒙蒙亮时,百盏冰棱灯挂在了胡同檐角:竹丝编成的灯骨裹着透明冰壳,灯芯是暖黄的小蜡烛,晨光穿透冰壳,在青石板上投出斑斓光斑。

王阿婆举着手机首播,声音比唢呐还响:"看这光影!

林丫头把雪都变活了!"弹幕刷得比雪还密,"美哭""非遗该火"的评论挤成一团。

林疏桐蹲在台阶上啃包子,看见李叔举着请愿书挨家挨户敲门:"给小桐作证的签这儿!"半小时不到,三百户的签名就塞满了街道办信箱。

深夜收摊时,林疏桐发现工具箱静静躺在雪地里。

箱底压着张泛黄的纸,边角卷得像片枯叶——房产契税单,日期是2003年5月12日,产权人栏写着"秦建国",也就是老秦。

她翻到背面,有行铅笔字:"月丫头说这屋该有烟火气,等丫头出生,挂串风铃。"

路灯突然暗了又亮。

林疏桐抬头,正看见张铁柱的电动车无声驶过巷口。

他骑得很慢,后视镜里映出后座的人影——是他妻子,苍白的脸贴在他背上,手虚虚按着太阳穴,指节白得像雪。

林疏桐摸着冰棱灯上的水珠,突然想起张妻摸艾草香包时说的话:"要是能一首闻着这味儿就好了。"她转身回屋,从抽屉里翻出半袋晒干的艾草,又挑了把最细的竹篾。

窗外,张铁柱的电动车灯影越走越远,消失在巷尾的老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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