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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榫卯里的秘密

仓库的煤油灯在雨夜里晃出昏黄的光晕,林疏桐蜷在旧藤椅上,指腹反复着木工笔记里那行批注——"西墙承重梁蛀蚀,需以竹丝嵌榫加固"。

墨迹因年代久远泛着茶渍,却像根细针扎在她心口。

奶奶走后的第七个月,她终于摸到了老房子的秘密。

昨夜拆墙裙时老秦打磨的榫卯,此刻在记忆里咔嗒作响,像把钥匙捅开了旧时光的锁。

雨打梧桐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猛地抬头,窗玻璃上的水痕正顺着砖缝往下淌——那砖缝,不正和房梁的裂缝在同一条垂首线上?

"咚!"工具包砸在地上,林疏桐抓起竹编锥子就往外冲。

雨丝裹着槐花香扑在脸上,她跑得太急,布鞋尖踢到青石板,膝盖撞在破屋门框上也不觉得疼。

仰头望着斑驳的房梁,她想起奶奶教的"听木法"——用竹片轻敲木料,虫蛀的地方会发出空洞的闷响。

竹片敲在梁上的第一下,她就屏住了呼吸。"笃、笃、笃",前半段是扎实的脆响,到东南角突然变成"噗"的闷音。

林疏桐踮脚凑近,指甲掐进梁身,果然抠下一块碎木屑,里面黑乎乎的全是虫蛀的痕迹。

"雨夜里听木,得用湿竹片。"

沙哑的嗓音惊得她手一抖,竹片差点戳到眼睛。

老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肩头搭着块油布,墨斗在他腰间晃出一道黑影。

晨雾未散,他鬓角的白发沾着水珠,像落了层薄霜。

"您..."林疏桐刚开口,老秦己抄起墙边的竹篾,"咔"地掰成两半,精准插入梁上的裂缝。"榫卯要接得稳,得让新料吃进旧缝里。"他粗糙的手指抚过梁身,"你编的凤凰,竹丝走的那道弯儿,倒像极了燕尾榫的变形。"

林疏桐的手指突然发颤。

三个月前在巷口摆摊,老秦蹲在她摊位前看了半小时凤凰竹编,走时只留下句"竹丝收得太急",她熬夜改了三版,原来他早看出了门道。

"嘶——"竹丝划破指尖的疼意传来,血珠滴在梁上,像朵极小的红梅。

老秦从裤兜摸出个布包,是晒干的艾草叶:"按上,止血。"他的声音更低了,"你奶奶当年补戏台的柱子,也是这么蹲在梁下敲了三天。"

巷口突然传来电动车的嗡鸣。

张铁柱的执法车歪歪扭扭刹在槐树下,后车筐的文件袋被风吹得哗啦响。

他扯着嗓子喊:"林疏桐!"又像是怕被人听见,压低声音补了句,"社区的违建整改文件。"

林疏桐接过文件时,瞥见他耳尖又红了——和上次她帮他补儿子破了的书包时一个颜色。"老秦说你若能在文化节前撑住..."张铁柱的话被快递车的喇叭声打断,小林的电动车"吱"地停在两人中间,车筐里的包裹堆成小山。

"林姐,你快递。"小林递包裹时故意偏了偏手,露出底下压着的文件边角——申请人栏"老秦"的签名旁,房产局的初审通过章红得刺眼。

少年耳尖比张铁柱更红,喉结动了动:"我、我帮你放桌上。"转身时,工装口袋里掉出个竹编凤凰挂件,正是她上周送摆摊小朋友的款式。

雨不知何时停了。

林疏桐抱着文件站在梁下,阳光透过破窗斜斜切进来,照见老秦正用墨斗在梁上弹线。

她摸出包里的竹丝,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竹丝要编得活,得留三分弹性。"指尖绕着竹丝转圈,一个网状支撑架的形状在脑海里慢慢清晰。

那夜她在梁下坐到后半夜。

竹丝在指尖翻飞,像条绿色的蛇,缠过梁身的每道裂缝。

天快亮时,她靠着墙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听见屋顶有响动——是小林踩着梯子,正把快递站的防水布铺在漏雨的瓦缝上。

"老秦说您要守着这房子..."少年的声音轻得像晨雾,"我就想着,防水布能撑到文化节。"

文化节当天的阳光特别亮。

张铁柱举着执法记录仪站在屋门口,镜头晃得林疏桐眯起眼。

她却不躲,伸手拍了拍修复好的承重梁:"您看这榫眼里的竹丝。"梁身被阳光照得透亮,竹丝编成的网在木料里若隐若现,"和二十年前老秦用的桐油配方,一模一样。"

她翻开木工笔记,某页夹着张皱巴巴的传单——是上周张铁柱"顺手"塞给她的房产局咨询指南,"老旧房屋结构安全"几个字被红笔划了粗线。

张铁柱的喉结动了动。

执法记录仪的红灯灭了,他低头翻文件,声音闷得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初审通过了。"

老秦站在墙角摸烟斗,烟丝的香气混着竹编的清苦。

林疏桐抬头望向梁顶,阳光透过竹丝网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落了满墙的星子。

她摸出包里剩下的竹丝,指尖己经开始发痒——该编点什么挂在梁下呢?

要清清脆脆的,风一吹就能响的那种。

巷口传来沈砚的声音:"疏桐,文化节的摊位号下来了。"

林疏桐转身时,看见老秦正望着梁上的竹丝网笑。

风从破窗吹进来,掀起桌上的木工笔记,某页飘落的照片里,二十年前的老房子梁下,也挂着串竹编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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