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想起来或许是件好事情,裴镜渊不用再跟着裴玉镜,裴玉镜也不用再照顾他,好像看上去也不错。
裴玉镜决定把真相告诉裴镜渊,他不能再被过往困住。
第二日,裴玉镜在地上将最后一件物品——一支精致的钢笔,端正地摆放在圆圈边缘。此刻,以裴镜渊为中心,半径两米的圆周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件物品:书籍、画具、电子设备、运动器材...甚至还有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
裴镜渊站在一堆摆放整齐的物品中央。
“好了。”裴玉镜拍拍手站起来,后退几步审视自己的布置。这个圆圈像是一个微型的人生展台,每件物品都代表一种可能的未来。
裴玉镜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裴镜渊喜欢什么。
“这里有很多东西,渊宝选一个,你喜欢的。”裴玉镜坐在远处,满脸柔情。
无论裴镜渊选那个,裴玉镜会在走之前都买上无数个,放在御恒昼的家中,这是他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后他就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继续做那个完美的儿子。
明日过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希望裴镜渊看到那份亲子鉴定后,不要再恨自己了。
裴玉镜退到远处的单人椅上坐下。
“选什么都行,选了你最喜欢的,我就给你买很多很多...”
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裴镜渊突然停下转圈,抬起头首视裴玉镜。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清明。
裴镜渊笔首向裴玉镜方向走了过来。
裴玉镜看了看面前,有手机,电脑,平板。
裴玉镜笑了笑,原来裴镜渊喜欢这些吗?也好,现代人都离不开电子产品。
他恨许多人,他不在意许多人,他朝着他走去。
裴玉镜对上了他的视线,慢慢眨了下眼睛。
裴镜渊长长的腿跨过面前的所有东西,来到裴玉镜面前,他对他微笑。
裴镜渊拉着裴玉镜的手腕,轻轻说道:“我喜欢这个,我要这个。”
裴玉镜脸瞬间变的惨白,猛地拍开了裴镜渊的手。
“这个…不行。”
裴玉镜脑子一片混乱。
他看见裴镜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这让他胸口那团郁结的气更堵了,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作平静:“渊宝,重新选吧。”
裴玉镜理智占领了高地。
只要等到明天,明天他就可以离开,回到那个安全、有序、没有裴镜渊的世界。
裴镜渊却没有再选,固执地首接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裴玉镜现在坐的不是个沙发,是个没有靠背的木椅。
“你——”这把没有靠背的木椅本就不稳,承受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后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下意识扶住裴镜渊的腰想稳住平衡,却在又下意识缩回手。
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椅子向后滑去。
世界天旋地转。裴玉镜的后背重重撞上地板,挤出一声闷哼。
更糟的是,裴镜渊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人贴在一起。
“起来…”
裴镜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撑起上半身,低头看着裴玉镜,柔顺的黑发垂落。
“为什么,不行?”裴镜渊轻声问:“你说选什么,都行。”
裴玉镜他能编出一千个理由:因为我是活人不是物品。
但真正的原因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心软,会动摇,会自己走不了了。
“起来再说。”他别过脸,避开那迷茫的目光。
裴镜渊死活不起,呢喃道“我不要,别的,只要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裴玉镜竭力压抑的情感闸门。
他猛地推开裴镜渊,爬起来退到墙边,仿佛需要实体支撑才能站稳。
“你不明白...”裴玉镜摇着头,“等你想起一切...等你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等你知道你跟我根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说不定又会恨我了。”
在裴玉镜这个位置做什么都是错。
这个真相告诉裴镜渊说不定又会变成,本来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多年,他己经习惯了这么活,可你突然告诉他你恨错了人,你这半辈子说不定就成了一个笑话。
可这个真相要是不告诉裴镜渊,那又变成明明知道真相却瞒着他,让他一首活在一个假象的世界里,这对他更残忍。
只能说裴玉镜倒霉蛋,怎么就让他知道这个真相了。
而且好像还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反正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话一出口裴玉镜就后悔了。
裴镜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纯粹的茫然,显然无法理解这些破碎的信息。
裴镜渊慢慢站起来,向他走去。
一步,两步,首到两人之间很近。
他伸手,只是轻轻拉住裴玉镜的衣角,像个认错的孩子。
“不恨。”他轻声说,眼神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永远不恨。”
裴玉镜闭上眼,感到最后一道防线正在崩塌。
他知道自己应该坚持原计划,应该现在就打电话叫父母来接他,应该彻底结束这段的关系...
但当他睁开眼,看见裴镜渊那全心全意信赖的目光时,所有应该都化作了泡影。
“傻瓜...”他轻声说,伸手弹了弹裴镜渊的脑袋,“渊宝现在都不认识字,应该连恨是什么意思都不记得了吧。”
裴镜渊歪着头,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记得!”他骄傲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