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的铜锁在雨中泛着冷光,紫薇的指尖几乎要将帕子绞碎。尔康挥剑劈开锈锁的刹那,潮湿的霉味裹挟着熟悉的茉莉香扑面而来。满地撕碎的成语大全残页浸泡在积水里,朱砂批注晕成暗红的血痕,在青砖上蜿蜒成扭曲的纹路,如同小燕子破碎的人生。
"小燕子!"紫薇提着裙摆冲进内室,绣鞋踩碎满地月光。床榻上的锦被整整齐齐,却早己没了温度,枕畔还放着半块咬过的桂花糕,碎屑被雨水泡得发胀。梳妆台上,那支永琪送的海棠银簪斜插在妆奁,旁边压着张素笺,字迹被洇得模糊:"紫薇姐姐,别为我难过..."
尔康握紧腰间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窗外的海棠树在风雨中剧烈摇晃,残花扑簌簌落在积水中,宛如泣血的泪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们在幽幽谷结拜,小燕子举着酒碗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逃亡路上,她把最后半块饼塞进紫薇手中;回宫后,她为了保护大家,不惜顶撞老佛爷...
"为什么不告诉我..."紫薇跌坐在地,指尖抚过冰凉的青砖,"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泪水混着雨水砸在破碎的纸页上,晕开永琪当年用朱砂写下的"执子之手"。
突然,长廊传来熟悉的环佩声。永珹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人走进来。小燕子的青色衣衫虽然染着血渍,但神志清醒,苍白的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她发间的海棠簪己经折断,却仍固执地别在鬓边。
"紫薇姐姐!"小燕子气若游丝,向伸出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紫薇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傻瓜,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
"不想让你担心..."小燕子艰难地笑了笑,目光转向窗外的海棠树,"帮我把这些碎纸...埋在树下吧。还有这本成语大全,我一首当宝贝收着..."她指了指书案的暗格,那里藏着被细心修补过的典籍。
尔康默默走到窗边,望着雨幕中的宫墙。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叹息。永珹将披风轻轻盖在小燕子身上:"马车己经备好,出了宫门就能见到柳青柳红。"
紫薇扶着小燕子起身,动作轻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临行前,小燕子回头望了眼漱芳斋,目光扫过熟悉的每一处角落:"永琪...他还好吗?"
没人回答她。尔康握紧拳头,最终只是别过脸去。永珹低声道:"走吧,外面还下着雨。"
马车的车轮碾过积水,缓缓驶出宫门。紫薇抱着虚弱的小燕子,听她断断续续说着这些年的委屈。宫墙在身后渐渐远去,小燕子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姐姐,等我好了...我们去大理看蝴蝶泉好不好?"
"好,我们一定去。"紫薇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泪水滴落在那苍白的手背上。车辕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混着雨声,仿佛还回荡着那个姑娘爽朗的笑声。
而此刻的景阳宫,陈知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太监宣读着永不见孩子的旨意,终于崩溃大哭。漱芳斋的海棠树下,紫薇和尔康将拼凑好的成语大全埋进土里,泥土中隐约可见永琪当年写下的字迹:"一生一世一双人"。
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学士府的马车朝着自由的方向驶去,留下一段爱恨交织的故事,永远封存在紫禁城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