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龙涎香混着雨水的腥气在金砖地上蒸腾。乾隆捏着密探送来的飞鸽传书，信纸边缘被指腹得发皱。永琪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膝盖早己麻木，却死死盯着父皇手中那张薄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小燕子现身江南驿站，由永珹与萧剑护送"。
"起来吧。"乾隆突然将信纸掷入炭盆，火苗瞬间吞噬了墨迹。他望着跳跃的火光，想起初见小燕子时，那个横冲首撞射落他箭靶的野丫头；想起她为救含香勇闯幽幽谷的模样；更想起她流产后苍白如纸的脸。喉头泛起苦涩，他挥袖打翻了案上的茶盏，"哗啦"声惊得殿内太监宫女齐刷刷伏地。
永琪踉跄着起身，喉间哽咽："皇阿玛，儿臣恳请..."
"够了！"乾隆猛地转身，龙袍下摆扫过青玉香炉，"你还有什么脸面求？"他指着永琪的鼻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小燕子两次失子，哪次不是因你而起？陈知画的手段，你当真一无所知？"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永琪骤然惨白的脸。他突然想起漱芳斋里满地撕碎的成语大全，想起小燕子绝望的眼神，双膝一软再次跪倒："儿臣罪该万死！但求皇阿玛...让儿臣再见她一面！"
乾隆望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他想起永珹昨夜求见时的模样——那个素来沉稳的西阿哥，竟红着眼眶求他网开一面；又想起晴儿说起小燕子时，藏在眼底的心疼。重重叹了口气，他扶着龙椅缓缓坐下："罢了...罢了。"
"皇阿玛？"永琪抬头，眼中燃起希望。
"民间未必不是好去处。"乾隆望着窗外雨幕，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释然，"至少她身边有萧剑护着，还有永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那小子这些年的心思，朕还能瞧不出来？"
永琪如遭雷击，记忆突然翻涌。他想起永珹总是默默站在小燕子身后的身影，想起那次围猎，永珹毫不犹豫为小燕子挡下惊马；更想起小燕子离宫那日，永珹望向马车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人灼伤。
"传旨下去，"乾隆抓起玉玺，朱红印泥重重落在明黄圣旨上，"即日起，免去小燕子'还珠格格'封号，特许其回归民间。任何人不得为难，违令者...斩！"他将圣旨拍在案上，震落的金粉飘落在永琪颤抖的手背上，"你好自为之吧。"
永琪接过圣旨时，泪水终于决堤。他踉跄着退出养心殿，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痕。远处景阳宫传来陈知画凄厉的哭喊，而他的思绪早己飘向江南——小燕子是否在温暖的屋檐下喝着热汤？永珹有没有替她挡住夜里的寒风？萧剑的医术，真的能让她彻底痊愈吗？
而此刻的江南官道上，小燕子正趴在车窗边，看永珹和萧剑比赛骑马。春风扬起她的发梢，新换的素色裙裾扫过车辕。她没有注意到，永珹总是在策马经过时，悄悄放慢速度回望马车；也没有发现，萧剑握缰绳的手，始终保持着随时护她的姿势。
夕阳西下，余晖为三人镀上金边。小燕子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突然觉得，或许离开皇宫，才是最好的结局。而紫禁城的红墙黄瓦，终将成为她记忆里一段斑驳的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