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烛火忽明忽暗，小燕子攥着染血的帕子，看着傅恒肩头缠着的雪白绷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门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的雨越下越急，冲刷着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
"你们以为本宫是软柿子？"她猛地起身，裙摆扫过桌案，茶盏倾倒的茶水在地上蜿蜒成暗河。刚要出门查看情况的扬州知府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在湿漉漉的门槛边："公主殿下息怒！卑职定当彻查......"
"暗卫何在！"小燕子的声音穿透雨幕，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寒鸦。话音未落，西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脊跃下，玄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暗卫单膝跪地，面罩下的声音冷若冰霜："属下听令！"
傅恒被动静惊醒，想要起身却被小燕子按住。她转头时，眼底翻涌着前世在战场上见过的肃杀之气："给我查！三日内找出幕后主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暗卫们领命瞬间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几串转瞬即逝的水痕。
"燕子，你的手......"傅恒握住她被烛台烫伤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却暖不化她紧绷的神色。小燕子这才注意到自己掌心的水泡，却只是随意吹了口气："小伤。倒是这伙水匪，来得蹊跷。"她捡起地上的半截断箭，箭头淬着的墨绿色毒汁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普通水匪哪来的淬毒箭矢？"
与此同时，陈知画幽禁的冷宫传来消息。容嬷嬷顶着暴雨匆匆赶来，怀里紧紧护着个油纸包："公主，老奴在冷宫墙角发现这个。"展开油纸，里面是半块刻着水波纹路的腰牌，与水匪头巾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小燕子着腰牌上的纹路，突然想起陈知画被带走时，袖口闪过的一抹幽绿。她转头吩咐明月："去把柳青柳红叫来，再传信给永琪——就说我需要他在江湖上的人脉。"
雨整整下了一夜。次日清晨，暗卫带回消息："在城郊破庙发现疑似水匪的尸体，皆服毒自尽。"小燕子望着案上排列整齐的凶器，冷笑出声："倒是干净利落。"她将那半截腰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残茶泛起涟漪，"不过既然敢动本宫，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傅恒披上外袍走到她身后，将温热的手炉塞进她掌心："我己让阿玛派刑部侍郎来彻查。你且放宽心，先养好伤。"他的拇指轻轻着她手背上的烫伤，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别忘了，你还有我。"
小燕子靠进他怀里，听着窗外渐歇的雨声。重生后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可正因如此，她才更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她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幕后黑手，不管你是谁，本宫定要将你揪出来，让你知道——和硕端敏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三日后的晌午，柳青柳红策马疾驰至客栈，马蹄扬起的泥浆溅在朱红门柱上。两人衣衫浸透汗水，柳红一把扯开领口的盘扣，粗喘着气：“妹子！咱们在漕帮的眼线查到了，那批水匪半个月前突然在瓜洲镇冒头，领头的叫‘黑面虎’，据说背后有人用黄金买命！”
小燕子正用银针试毒酒，针尖瞬间发黑。她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琉璃盏应声而碎：“黄金？看来不只是普通劫财。”话音未落，永琪的密信也加急送到，泛黄的信纸上字迹潦草：“陈阁老家的账房失踪前，曾与漕运衙门的人频繁接触。”
“漕运衙门......”傅恒将染血的绷带换好，剑眉拧成川字，“皇阿玛刚下旨整治江南水运，动了不少人的奶酪。”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暗格里取出个檀木盒，里面是枚刻着龙纹的腰牌，“前日太医诊治时，在伤口处发现了这枚碎玉——和当年孝贤皇后遇刺案的凶器材质相同。”
小燕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孝贤皇后崩逝那日，御舟甲板上也散落着同样的青白玉屑。她抓起案上的碎玉，与傅恒手中的残片严丝合缝，“难道...这一切都和当年皇后的死有关？”
深夜，暗卫悄然潜入漕运使衙门。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密室墙上悬挂的画像——正是被幽禁的陈知画。画轴落下，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批注：“端敏公主必杀”“傅恒乃心腹大患”“效仿当年沉船之计”。最角落的朱砂字迹己经褪色：“永绝后患，一如富察氏...”
当暗卫将密信呈给小燕子时，她正倚在傅恒肩头看扬州城的夜景。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与歌女的琵琶声交织，可她却感觉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皇祖母说得对，宫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太平。”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苗瞬间吞噬了那些阴谋的字句，“但这次，我不会再坐以待毙。”
傅恒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明日我便启程回京，向皇阿玛禀明一切。你且在扬州等我，我己安排三百暗卫...”他的话被小燕子的吻打断。她踮起脚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傅恒，我是和硕端敏公主，也是在战场上杀过敌人的小燕子。这次，我们一起回紫禁城。”
破晓时分，扬州码头旌旗猎猎。小燕子换上玄色劲装，腰间别着傅恒新铸的软剑。画舫虽毁，但漕帮重新准备的战船更加坚固。船头，她望着翻滚的江水，耳边似乎又响起陈知画癫狂的笑声。
“公主，风向转了！”船工的喊声传来。
小燕子握紧剑柄，任由江风掀起鬓角的发丝。远处，紫禁城的轮廓在云层后若隐若现。这一战，她不仅要为自己而战，更要为九泉之下的孝贤皇后，揭开那尘封多年的真相。而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终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