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属外壳被撬开的瞬间,林默的瞳孔剧烈收缩。
服务器主板上那枚银色装置在冷白灯光下泛着冷光,黑色导线如蛇群般缠绕在电路板间,红色计时器的数字正以秒为单位跳动——04:27。
“这是C4塑形炸药。”郑凯的声音突然发紧,战术手电的光束死死钉在装置上,“导爆索连接着数据接口,拆弹钳碰导线就会触发。”他的手指悬在半空,拆弹工具包的拉链还敞着,露出里面的剪线器和绝缘手套,此刻却像成了摆设。
林默的后颈沁出冷汗。
陈军说的“自毁程序”根本是双重保险——服务器要销毁数据,而炸弹要销毁所有痕迹。
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喉结滚动两下:“数据传输还在继续吗?”
“正在同步到境外服务器。”郑凯快速敲击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得他额角的汗珠子发亮,“必须手动断开主程序,否则三十个炸弹坐标一旦发送完毕,就算拆了这枚,那些炸弹也会自动引爆。”
林默的目光扫过跳动的计时器,又落在服务器的键盘上。
他扯下战术手套攥在手里,指节抵在键盘边缘时能感觉到震动——那是数据洪流在主板下奔涌的声音。
“你拆炸弹,我断传输。”他说,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但别碰导线,陈军不会留这么简单的漏洞。”
郑凯的下颌线绷紧,从工具包摸出微型摄像头,沿着导爆索的走向缓慢移动。
“导线分了三层,最里层是信号线路。”他的呼吸声透过战术耳机变得粗重,“我需要两分钟固定干扰器,屏蔽引爆信号——”
“只有西分半。”林默打断他,指尖己经按在回车键上,“先保数据。”
屏幕在敲击下亮起,血红色的“权限不足”被新弹出的窗口覆盖,九宫格密码锁泛着幽蓝的光。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陈军的笑声突然在耳边炸开:“军用级加密?不,林队长,这是给你量身定制的谜题。”
他猛地想起审讯室里的陈军。
那老头当时正用指甲抠着审讯椅的铁栏杆,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你猜我为什么总看《都市日报》第37版?那上面有我和老林头的秘密。”老林头是林默的父亲,十五年前坠楼的刑警。
“37。”林默输入数字,九宫格没有反应。
郑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干扰器固定好了,但炸药的压力感应装置还在工作,移动服务器会触发。”他的影子在机柜上晃动,手里的微型焊枪正对着导爆索和主板的连接处,“需要你更快。”
林默的额头抵在键盘上,陈军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上周在医院,陈军被抢救过来时,攥着林默的手腕说:“你爸最后查的案子,和我保险柜的密码一样,是他女儿的生日。”林默的妹妹在他十岁时夭折,生日是0517。
他输入0517,屏幕闪过一道红光,密码错误提示刺得人眼睛生疼。
计时器跳到03:12。
“试试‘未命名’。”郑凯突然开口,“我黑过他的旧电脑,文档都标‘未命名’,说是怕被追踪。”
林默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喉咙发紧。
陈军在S市的据点里,确实有十七个“未命名”文件夹,里面全是加密的交易记录。
他按下字母键,U-N-N-A-M-E-D——
屏幕突然变换,九宫格变成了字母矩阵。
倒计时的红光映在林默脸上,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陈军在录像里说“这是我的主场”,可主场的规则,应该是他最熟悉的陷阱。
“第37版。”他低声说,“《都市日报》第37版,每天的头版标题。”
上周三的第37版标题是“暴雨致三环路塌方”,林默输入“BAOYU”,错误。
昨天的标题是“十五年悬案重启调查”,他输入“XUANAN”,屏幕闪烁两下,弹出新的提示框:“最后一道验证”。
郑凯的焊枪“滋”地响了一声,他猛地抬头:“炸药的热感应启动了,主板温度超过50度就会引爆!”
林默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汗水滴在“确认”键上。
提示框里的字在跳动:“请验证指纹”。
机柜里的风扇发出濒死般的哀鸣,林默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请验证指纹"提示,喉结剧烈滚动。
陈军的声音在记忆里炸开——审讯室里那老头用指甲刮着铁栏杆时说的"量身定制的谜题",此刻终于显露出最锋利的倒刺。
"指纹..."他的指尖抵在服务器金属外壳上,凉意透过皮肤刺进骨髓。
陈军设置自毁程序时必然亲手调试过,只要这台服务器在他手中停留过超过三秒,就一定会在表面留下油渍或皮屑。
林默突然扯下战术背心口袋里的银色取证袋,里面装着痕检科特供的纳米银粉——苏瑶总说他"比法医还像法医",此刻这包粉成了救命稻草。
郑凯的焊枪在导爆索上方悬停,额角的汗滴砸在战术手套上:"主板温度48度了!"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微型摄像头的红光在导线间游移,"压力感应装置的弹簧己经压缩到临界点,再拖十秒——"
"闭嘴!"林默的声音像碎裂的冰碴。
他用银粉刷过服务器顶部边缘,淡灰色粉末在冷光灯下凝结成模糊的纹路。
陈军常年抽雪茄,指纹边缘会有尼古丁熏染的暗斑,苏瑶教过他辨认这种特征。
果然,在电源接口右侧三厘米处,一枚带着焦黄色晕圈的斗箕纹清晰浮现。
"找到了!"林默的指尖在颤抖,用透明胶带粘起指纹时几乎要把胶带扯断。
他将胶带按在指纹识别区的瞬间,屏幕突然迸出刺目的白光,倒计时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烙下残影——00:03。
"传输终止程序启动!"郑凯的战术耳机突然发出蜂鸣,他的焊枪"当啷"掉在机柜里,双手抓住林默的肩膀用力向后拽,"退!
退!"
林默被扯得踉跄,后背撞上身后的文件柜。
下一秒,服务器主板发出"噼啪"的爆响,红色计时器的数字骤然归零,整个机柜剧烈震动。
但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导爆索的蓝光诡异地暗了下去,像被掐断的蛇信子。
"干扰器生效了!"郑凯瘫坐在地,摘下战术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C4的引爆信号被屏蔽了,现在只需要等主板冷却就能拆弹。"他的手指还在发抖,指向服务器屏幕,"看,传输进度停在97%。"
林默的呼吸还没平复,屏幕上的窗口突然自动跳转,血红色的字体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游戏结束了吗?
你父亲的真相还在等你。"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父亲被担架抬出楼道时,手里还攥着半张《都市日报》第37版,雨水把"悬案"两个字泡得模糊。
陈军的笑声仿佛就响在耳侧:"老林头到死都没查到,他保护的'线人',其实是条吃人的狼。"
"陈军。"林默的声音低得像淬了毒的刀锋,手指重重按在屏幕上,"这次我一定会亲手抓到你。"
服务器的冷却系统开始运转,嗡鸣声中,林默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痕检科发来的消息:"死者手机数据分析完成,有重大发现。"发信人备注是苏瑶,末尾跟着个冷冰冰的句号,和她本人一样简洁。
林默盯着那条消息,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郑凯己经起身去联系拆弹组,金属工具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回响。
但此刻所有声音都模糊了,只有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陈军留下的谜题才刚刚揭开一角,而苏瑶说的"重大发现",或许就是撕开那层伪装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