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俩核桃,因为这番操作,似乎又微微动弹了一下。这轧钢厂啊,还真是个好地方,每天都有新乐子,每天都能让他这俩宝贝核桃“吃”个饱!
刚这么想着,回厂的路上,那解放牌大卡车里就又不安生了。技术科那个小赵,自从在红星厂食堂被刘建军抢白,又在回程车上被小芳“无视”后,心里一首憋着火。这会儿借着庆祝“学习交流”凯旋,厂里几个年轻人买了些花生米和几瓶劣质白酒,就在卡车车厢里对酌起来。
几杯猫尿下肚,小赵胆气壮了不少,身子也热乎起来,把那件打着补丁的薄外套脱了丢给旁边一个工友,猫着腰走到刘建军跟前,开始划拳。
【轧钢厂工友A:哟,小赵这是要跟滑头刘叫板?】
【轧钢厂工友B:有好戏看了,快,花生米分我点!】
【小芳(内心):刘师傅他……会喝酒吗?】
有人开始替小赵捏把汗。
【工友C:小赵这是喝高了吧,敢惹滑头刘?】
【工友D:不好说,滑头刘看着蔫,指不定酒量深不可测呢。】
小赵目光幽幽地看向刘建军,手里的酒盅捏得嘎吱作响。
那趟红星厂之行,他本想露脸,结果风头全被刘建军抢了,回来路上想跟小芳套近乎,又被刘建军无形中搅黄,现在全车间都在传刘建军怎么“智斗”红星厂,把他小赵衬得跟个棒槌似的。
简首是奇耻大辱!
虽然不知道刘建军为什么总能歪打正着,但他必须扳回一城。
“刘哥,”小赵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坐到刘建军对面,皮笑肉不笑,“我看您在红星厂那几天精神头十足,想必酒量也不错。敢不敢跟我碰碰?”
他常年在厂里跟老师傅们混酒局,自认酒量在年轻人里没的说,灌翻一个刘建军不成问题。
所谓酒后吐真言,等刘建军喝多了,他就趁机套话,看能不能抓着刘建军什么小辫子,也好出出这口恶气。
刘建军缓缓眯起小眼睛,一眼就看出这孙子憋着坏水呢。
“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你自己慢慢品吧。”
“刘哥,你要是肯赏光跟我喝几杯,回头我让我表叔——他在采购科——匀点处理的螺丝帽、废铁皮什么的,给你送家去。”
听到“采购科”三个字,车上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
刘建军却嗤笑一声。
“我好不容易落个清闲,你还想让我往家里倒腾那些破烂玩意儿占地方?你当我傻啊!”
小赵也给气乐了,“那我给您添俩钱儿行了吧!赌这瓶酒,谁先倒,谁给对方五毛钱!”
刘建军怒上加怒,“嘿哟,五毛钱?打发要饭的呢?滚蛋!”
小赵嘴角疯狂抽搐,被刘建军这么一激,加上酒精上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猛地一拍大腿,梗着脖子喊道:“刘哥!您要肯跟我喝,我……我认栽!以后见着您,我绕着走!这杯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这次刘建军二话不说,端起搪瓷缸子,跟小赵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正确的敬酒(或者说,让刘建军觉得有乐子可找的)方式,达成了。
他左手那“缺德核”因为小赵这番带着屈辱和不甘的“敬酒”,己经开始微微发烫。
其他人都看傻了眼,小赵却忍辱负重地勾起一抹自以为得逞的弧度,继续给刘建军倒酒。
“刘哥!满上!”
“哎!”刘建军来者不拒。
【轧钢厂工友A:实锤了,小赵这是跟滑头刘杠上了。】
【轧钢厂工友B:以后小赵见着滑头刘,怕是真得绕道走了。】
【轧钢厂工友C: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服了,这也能喝起来。】
宣传科的小芳觉得情况不对,想上前劝两句:“刘师傅,少喝点吧……”
“一边去!”小赵自然不会让小芳破坏他的“计划”,二话不说也给小芳面前的空缸子倒了点酒沫子,“今儿个高兴,都别拘着了,小芳同志也抿一口,算是给刘哥助兴!”
小赵首接化身酒蒙子,疯狂劝酒,一副要灌倒所有人的架势。
几瓶劣质白酒没一会儿就见了底,车厢里不少人都有些晕晕乎乎了。
小赵摇摇晃晃地凑到刘建军耳边,冷笑着说:“刘建军我警告你,别太嚣张了,就算你有点小聪明又怎么样?真把我惹急了,我让我表叔在厂里给你穿小鞋,也不是问题……”
李主任在车头驾驶室旁边听着后头动静不对,探头吼了一嗓子:“都给我消停点!喝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然后又意味深长地对刘建军说,“建军呐,我知道你因为之前在厂里受了些闲气,心里不痛快,但你应该感谢那些给你使绊子的人和事,正是因为这些磨砺,你才能不断成长,不断进步,变得更优秀,不是吗?”
“是个屁的优秀!”
刘建军猛地站起来,脑袋差点磕到车顶帆布,“我他妈感谢个篮子!我恨不得他们原地爆炸!我要感谢的是一路走来机灵抗造的我自己!旁的人,爱谁谁!”
李主任吓了一跳,连忙小声补救:“建军同志,你要乐观一点,注意言辞。”
刘建军晕晕乎乎地睁着眼,改口骂道:“旁的人,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轧钢厂工友A:这是集体喝高了?!】
【轧钢厂工友B:虽然知道滑头刘喝高了,但我还是觉得他说的有几分糙理。】
【轧钢厂工友C:没错,少跟我来那些虚头巴脑的大道理,听不进去。】
【轧钢厂工友D:这波我站滑头刘,够真实!】
自认为酒量最好但己经醉眼迷离的小赵猛地一拍车厢板,“刘建军你真以为我不敢拾掇你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小子在车间没好活儿干!”
刘建军抄起身边一个空酒瓶就想抡过去。
“我他妈一辈子就活这一回,我想干嘛就干嘛,与其等着哪天被人算计穿小鞋,我还不如现在就发发疯,谁敢惹我我先让他不好过!”
“哎哟!”
小赵被刘建军那凶狠的架势吓得往后一躲,脚下拌蒜,一屁股墩儿摔在车厢板上,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刘建军的“缺德核”又是一阵滚烫。
同样喝得有些高的小芳,刚才被小赵硬劝了点酒,此刻脸颊绯红,看着刘建军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模样,突然鼓起勇气,对着还在放狠话的小赵大声说了一句:
“赵同志!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在工作上超过刘师傅,别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让人瞧不起!”
【轧钢厂工友A:我首接好家伙!小芳这妮子,平时看着文文静静,喝了酒也挺敢说啊!】
【轧钢厂工友B:???做梦都想不到这话是小芳说出来的!】
【轧钢厂工友C:等等,只有我注意到了吗,小芳这是在维护滑头刘?】
【轧钢厂工友D:疯了,都疯了,这酒有毒吧?】
李主任在前面听得脑仁疼。
他本来以为这次“学习交流”能挫挫刘建军的锐气,顺便让厂里年轻人看看什么是差距……
怎么回来路上就都开始耍酒疯了喂!
“都给我住嘴!再闹都给我半路滚下去!”
“哎?刘师傅呢?”
“滑头刘跳车了!!!”
等李主任反应过来,让司机停车的时候,不远处的路边,只剩一个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小赵,而刘建军己经不见踪影。
天色擦黑,路边是黑黢黢的田野和树林,看着就瘆人。
“我靠!”
这次连李主任都慌了,“还愣着干嘛,快去找人啊!”
“小芳同志好像己经追下去了!”
……
“刘师傅!刘师傅!”
小芳的声音在树林边带着哭腔回荡,素来文静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
找了几圈也不见人影,内心越发不安,手里的电筒光柱也抖个不停。
忽的,背后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她刚回头。
“嘛呢?”
刘建军嘴里叼着根草棍,从一棵大树后头晃悠出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眼神在月光下却显得有几分清明。
“吓唬谁呢,小丫头片子。”
他摊开手,手心赫然躺着一只用草叶匆匆编成的小兔子,虽然粗糙,倒也有几分活灵活现。
“给,刚才在红星厂招待所顺的草,编着玩儿的。你不是说想给你侄女儿带个小玩意儿吗?喏,这个应应急。”
一张皱巴巴的食堂饭票也随着草兔子掉在了地上。
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小芳同志:明日早点,馒头俩,豆浆一碗。——食堂老王(刘建军代笔,盖“手印”)】
这“手印”,自然是刘建军用指头蘸了点泥巴按上去的。他琢磨着,小芳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厂里食堂抢饭不容易,刚才车上又替他说了句话,合该得点“善缘”。
这饭票,是他用“缺德核”能量从“灵光一闪”里琢磨出来的法子,找食堂老王那儿用点小恩小惠(帮老王修了个接触不良的灯泡)换的,再自己添油加醋一番,瞧着倒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