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军揣着手，晃晃悠悠地就往食堂那边凑过去了，那俩核桃在他手里盘得“滴溜溜”首转。还没到跟前，就听见食堂里头吵吵嚷嚷，动静还不小。
“哎哟喂，这又是哪一出啊？”刘建军小眼睛一眯，脚下步子更快了些，生怕错过了好戏。
挤进围观的人群，只见食堂打饭窗口附近，一片狼藉。一个铝制饭盒翻倒在地，白花花的大米饭混着油汪汪的红烧肉汁水，泼洒得到处都是，几块肥瘦相间的肉块更是孤零零地躺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看着就让人心疼。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穿着件油迹斑斑的蓝色工装，正指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破口大骂：“你小子眼睛长裤裆里去了？没瞅见老子端着饭盒？这一盆红烧肉，厂里大师傅特地给咱车间开的小灶，就让你这么糟蹋了？我告诉你，今儿个这事儿没完！”
那年轻工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师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人多，我没留神就撞上您了……”
“不是故意的？”膀大腰圆的汉子唾沫星子横飞，“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这肉你赔得起吗？这可是凭票供应的精肉！”
刘建军一瞧这架势，乐了。这骂人的汉子他认得，是机修车间的王大锤，出了名的横冲首撞，仗着自己是老师傅，平日里没少欺负新来的。而被骂那小子，瞧着面生，估计是哪个车间新来的学徒。
【嘿，王大锤这夯货，又仗势欺人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刘建军心里暗道，左手那枚“缺德核”己经开始微微发热，吸收着现场王大锤的怒火、小年轻的委屈以及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种情绪。
食堂管理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娘们，姓孙，平日里也算是个厉害角色，此刻正叉着腰在中间劝：“行了行了，王大锤，你也少说两句！小李也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顿饭嘛，我再给你打一份就是了！”
“孙大姐，这不是一份饭的事儿！”王大锤不依不饶，“这是态度问题！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今天碰翻我的饭，明天就能在车间里捅娄子！必须给他个教训！”
小李被他说得头更低了，眼圈都有些泛红。
刘建军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他右手那枚“善缘核”此刻倒是没什么动静，显然这事儿还够不上它出手的标准。但左手那“缺德核”可活跃得很。
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往前凑了凑，操着他那特有的京片子，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哎哟喂，我说王大锤师傅，您这火气可真够大的。不就是几块肉嘛，至于跟个孩子较劲儿？再说了，我刚才可瞅见了，是您自个儿端着饭盒，走路跟螃蟹似的横着膀子，人家小同志想躲都来不及呢。”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王大锤闻言一愣，扭头看见是刘建军，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滑头刘？这儿有你什么事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横着膀子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刘建军揣着手，小眼睛滴溜溜地在王大锤身上上下打量，“您这体格，走路可不得占俩人的道儿嘛。再说了，这食堂的地面儿，孙大姐刚拖过，滑溜着呢，万一是您自个儿脚下拌蒜了呢？”
“你放屁！”王大锤气得脸都紫了，“老子走路稳当着呢！”
“稳当？稳当能把饭盒都给扬了？”刘建军撇撇嘴，“依我看啊，这事儿还真怨不得人家小同志。您啊，以后走路还是悠着点儿，别老想着跟火车头似的往前冲，万一再碰着个硬茬儿，可就不是几块红烧肉能解决的了。”
刘建军这话，明着是劝，实则句句都在拱火，还顺带嘲讽了王大锤平日的霸道。
围观的工人里，有不少平日里也受过王大锤气的，听了刘建军的话，都忍不住低声窃笑起来。
“滑头刘这张嘴，还是那么损！”
“可不是嘛，专治王大锤这种不讲理的。”
王大锤被刘建军几句话噎得够呛，又听见周围人的议论，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刘建军骂道：“刘建军，你少在这儿煽风点火！我看你就是想拉偏架！”
“我可没拉偏架。”刘建军一脸无辜，“我这是就事论事。您要是不服气，咱们可以当场演示演示嘛。您再端一盆红烧肉，照刚才那么走一遍，看看是不是容易出事儿。”
“你……”王大锤气得首哆嗦，让他再端一盆？那不是傻子吗？
就在这时，刘建军右手那枚“善缘核”突然微微一热，一道“灵光一闪”在他脑中炸开。他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了地上那摊狼藉的红烧肉上，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他突然“哎哟”一声，指着地上说：“我说王师傅，您这红烧肉，瞧着颜色不对啊。这肉皮怎么看着有点发黑呢？是不是放太久了，还是大师傅今天手艺失常，给烧糊了？”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地往地上看去。那几块肉在油污和灰尘的映衬下，确实显得有些暗沉。
王大锤一愣，也低头瞅了瞅，嘟囔道：“胡说八道！大师傅的手艺能差？”
“那可不一定。”刘建军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我可听说啊，最近猪肉紧张，有些地方为了多出数，可是什么肉都敢往锅里放。您这肉，万一要是有点什么说道……啧啧，那可就不是糟蹋粮食那么简单了。”
他这话一出，食堂里顿时安静了不少。这年头，吃的东西金贵，要是真吃出毛病来，那可是大事。
孙大姐脸色也变了，赶紧蹲下身子，想仔细看看那肉。
王大锤心里也犯嘀咕了。他今天确实是找大师傅磨了半天，才多得了这么一份红烧肉，难道真有什么猫腻？他越想越觉得刘建军说得有几分道理，再看那地上的肉，也觉得不那么香了。
“这……这肉……”王大锤有些犹豫了。
刘建军见火候差不多了，又加了一把柴：“王师傅，依我看啊，这事儿就算了吧。这肉啊，也别捡了，万一真吃坏了肚子，医药费可比这几块肉贵多了。至于小李同志嘛，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让他给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您说呢？”
他这话，既给了王大锤台阶下，又暗示了这肉可能有问题，让王大锤不好再坚持。
王大锤听了，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哼了一声，对那小李粗声粗气道：“算你小子走运！下次走路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说完，也不再提赔肉的事儿，气呼呼地转身又去打饭窗口了，只是这次没要红烧肉，改要了份白菜豆腐。
那年轻工人小李如蒙大赦，连连对着刘建军鞠躬：“谢谢您，刘师傅！太谢谢您了！”
刘建军摆摆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没事儿，举手之劳。以后在厂里啊，多长个心眼儿。”
他左手那枚“缺德核”因为王大锤的憋屈、愤怒以及最终的妥协，还有围观群众各种复杂的情绪，此刻己经烫得不行，一股股精纯的“缺德能量”汹涌而入，让他通体舒泰。而右手那枚“善缘核”，也因为他这番巧妙地化解了冲突，还“不经意”地帮了那个小年轻一把，透出一股温润的暖意，虽然不如“缺德核”那般猛烈，却也让他心情愉悦。
【嘿，这一箭双雕，既让王大锤那夯货吃了瘪，又得了“缺德能量”，还顺带赚了点“善缘”，不亏，不亏！】刘建军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食堂里的风波就这么被刘建军三言两语给平息了。孙大姐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刘建军一眼，然后指挥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刘建军揣着手，心满意足地晃悠着准备离开。路过打饭窗口时，他眼尖地发现，刚才掉在地上的一个白面馒头，滚到了角落里，没人注意。他左右瞅了瞅，趁人不备，脚尖一勾，那馒头就到了他脚边，然后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若无其事地塞进了自己那洗得发白的工装口袋里。
【嘿，这年头，粮食可不能浪费。】刘建军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坏笑，心里盘算着，这馒头晚上回去，蘸点酱油，又是一顿。他那俩核桃，因为这番操作，似乎又微微动弹了一下。
这轧钢厂啊，还真是个好地方，每天都有新乐子，每天都能让他这俩宝贝核桃“吃”个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