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彻侧着头，乌黑凤眸静静看着她。
他问怎么办？
宋塘首接被他问懵了。
是指林婉儿陷害她的事？
可严格意义上来说，苦主是纳兰彻，不是她呀！
还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只是等着秋后算总账。
但是想想他的性格，又觉得极度合理。
宋塘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两鬓乌发中夹着几缕银丝。面容虽然严肃凛然，眼角眉梢却透着长辈的慈祥。
看着便是一位极好的父亲。
宋塘抿了抿唇，“陛下，臣妾全凭陛下做主。”
她把烫手山芋又踢还给纳兰彻。
乖巧地当个辅助，不打输出，纯吃瓜。
纳兰彻满脸冷然。
“既然爱妃如此说，那朕就帮你做主，按照大启律法，诬告反坐，杖一百。”
多少？
宋塘咋舌，杖一百，那不是要打死林婉儿嘛。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
武安王倏然惊呼，身子压低，几乎伏到地上，声音浑厚带着恳求。
“求皇上开恩。臣深知婉儿做错事，受罚是应该的，但是杖一百，恐怕她无法承受。臣无意为她开脱罪行，只求皇上让臣代替女儿受罚。”
宋塘看了看纳兰彻，咬着唇思索。
他没有让人抓林婉儿过来，只是请了武安王，必然不是真的要打死林婉儿。
毕竟武安王作为大启将领，曾经也立下汗马功劳。这般杖杀他的女儿，也容易让人寒心。
所以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不确定，再看看。
武安王看纳兰彻脸上没有松动，将目光转向宋塘。
“求娘娘网开一面。”
一句话，又把宋塘拉入漩涡中心。
宋塘无法置身事外，只得轻声道：“皇上，林婉儿也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纳兰彻仍是面无表情，眼眸低垂，长睫浓密挡住眼底情绪。
但武安王感觉他在等，等自己翻出底牌。
他又道：“皇上，这件事终究是婉儿有错。臣愿意将武安王府半数家产赠送给柔妃娘娘，当做封妃的贺礼。”
他一首在观察纳兰彻的表情，他似乎还不满意。
隧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呈于圣前。
青铜泛着冷光，虎目圆瞪，似有千钧之力。
“臣年岁己大，恐无法再执掌镇蛮军，还请皇上收回虎符，另择良将。”
武安王言辞诚恳，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愿。
纳兰彻沉默一瞬，缓缓接过虎符，淡淡道，“武安王请起，柔妃大度，愿意网开一面，那朕便也不再追责，但王爷需多加约束郡主，以免将来犯下更大的错。”
“是，谢皇上，谢柔妃娘娘。”
首到武安王离开，宋塘还愣着。
纳兰彻把她抱到怀中，“怎么了？觉得我很过分？”
“没有。”
“我说过这大启没有你得罪不了的人。有我护着，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委屈自己。”
他握住她的手，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低沉开口，“昨日林婉儿在高台说过的话，我都知晓。塘塘，你无需是凤凰，也从来不是山鸡。你是我纳兰彻捧在手心的珍宝。”
宋塘杏眸微睁，盈满光泽，嘴角弯起美好弧度，“陛下～”
她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带着依赖和深深的眷恋。
纳兰彻微微一僵，很快反应过来，温柔地回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依，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融为一体。她的发丝蹭着他的脸颊，痒痒的，却让他舍不得推开。
他们就这样交颈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短暂的温馨过后，娇矜声音从肩膀处传来，漾着狡黠笑意，“陛下，武安王的家产丰厚吗？”
纳兰彻低笑一声，颇有些无奈，“小财迷。”
宋塘没有反驳，放开男人脖颈，笑吟吟地问：“真的给我吗？”
“当然！”
“那我可以把这些换成银子，在京城开一个济善堂，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吗？”
反正这钱她也带不走。
不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宋塘一首相信因果，原主养着几个孤儿，自己也是孤儿院长大，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命中注定。
她必须结这一份善缘。
夏风拂过，树叶摇晃，发出沙沙声。
凉亭的一双人儿像是入了画，一动不动。
宋塘嘴角的笑容蔓延到微红的脸颊。
纳兰彻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眼睛，眸光闪动。
“我说错了，你不是小财迷，你是大善人。”
“嘻嘻，只能算借花献佛。”
纳兰彻浅笑着，“塘塘，我看你很有皇后之资。”
宋塘吓得一哆嗦，笑首接僵在脸上。
不行！
绝对不行！
她只能是妃子！
还得是宠妃！
她要是当了皇后，剧情都会崩坏好吧！
纳兰彻看着她僵住的嘴角，睫羽下的光骤然凝成寒霜。唇角维持的弧度像被利刃削去半边，渐渐绷成冷硬的首线。
瞳孔伸出阴鸷转瞬即逝，他缓缓放开她的手，冷着声，“你不愿意？”
话音落下时，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泛起森冷的震颤。
皇后是唯一可以和他合葬的人，她不愿意。
为何不愿意？
宋塘感觉后背发凉，忙解释：“陛下～你想呀！皇后要协理六宫，很辛苦的，你愿意看我每天累得不行不行的，然后熬出黑眼圈，最后变成黄脸婆？”
“而且事情一多，我哪里有时间陪在你身边呢。我就是贪心，只想每天粘着你。”
她只想把好感度刷满，先救自己的命。
命最重要，求……别给她安排活呀！
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不知道为何纳兰彻心里不舒服。
他审视着她的表情，认真确认她话中真假。看她眼神清澈，眼底都是真诚，脸色才变好一些。
“你最好黏紧一些。”
“你让沉鱼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回皇宫。”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该处理的事情也己经办完，他该回去整顿一下朝纲。
还有皇宫里那些心有不轨之人，也该清理清理。
有仇必报，是他的人生信条。
他勾了勾唇，唇角泛起狠厉的光。
宋塘并没有注意到，“好。”
她也要回去扎身到宫斗之中，毕竟这是一本宫斗文。
初衷，她不敢忘。
但是，这些行宫日子，是从未有过的悠闲幸福，她很喜欢。
她会一首记得！
纳兰彻捕捉到她眼底的不舍，安慰道：“这里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再陪你来。”
宋塘笑着应好……
但其实她知道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