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西废弃老码头区域死寂一片。
被查封的库房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沉默。
税警看守点内,灯火昏暗,两名新兵和一名文书强打精神,困意不断袭来。白日里“商会捐赠物资”入库的喧嚣早己散去,只剩下冰冷的锁链和沉重的铁门。
距离库房数百米外,一条被芦苇遮掩的隐秘水道里,几条吃水颇深的乌篷船幽灵般静静停泊。
船头,“哑叔”瘦小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仓库方向,布满老茧的手紧握着一支绿色信号枪。
船上,是他最精干的漕帮子弟,沉默如礁石。
时间,指向十一点整。
“咻——咻——咻——咻———!”
三短一长,西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几乎被风声掩盖。
“行动!”“哑叔”发出嘶哑的声音。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瞬间——
“轰!!轰!!!”
两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如同惊雷般猝然撕裂了码头的死寂——
爆炸点精准地选在库房大门侧前方的空地和一个废弃的配电箱。
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映红了半边夜空,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泥土和金属碎片猛烈扩散,冲击波狠狠撞在库房厚重的铁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敌袭!!!”看守点里瞬间炸锅,刺耳的警报被拉响,划破夜空。
两名新兵惊恐地探出头,被眼前的火光和浓烟惊得魂飞魄散。
“快!快报告!求援!”文书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去抓电话。
混乱——
完美的混乱——
与此同时,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助爆炸产生的火光和浓烟掩护,从多个方向迅猛突进。
他们穿着日伪“枫鸣町”行动队标志性的深蓝色工装,动作迅捷狠辣,手中的冲锋枪喷吐出火舌,子弹精准地打在库房大门锁链附近的铁皮上,发出刺耳的“铛铛”声,制造出强攻大门的假象。
枪声、爆炸声、警报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将码头区域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战场——
看守点的税警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彻底打懵了。
他们缩在掩体后,胡乱地向外射击,根本不敢露头,只能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求援。
“哑叔”浑浊的眼中精光爆射,时机到了。
他猛地一挥手——
几条乌篷船如离弦之箭,无声而迅疾地靠向仓库后方一处极其隐蔽的、被爆炸震得微微松动的卸货小门。
这条水路暗道,是“老码头”时期漕帮走私的秘密通道,连税警都不知道。
船刚靠岸,船上的漕帮精锐如同狸猫般跃下。
他们动作默契,两人一组,用特制的工具和蛮力,迅速撬开那扇小门,库房内堆积如山的“捐赠物资”暴露在眼前。
“快!按标记搬!” “哑叔”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手下人目标明确,首奔库房深处通风管道下方那片区域。
他们粗暴地掀开上面堆放的、真正的面粉袋和棉衣包裹,露出下面几层伪装得一模一样的“特殊麻袋”。
沉重的麻袋被迅速而无声地扛起,传递,送上乌篷船。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训练有素,沉重的麻袋被迅速传递,装上乌篷船,船身吃水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然而,袭击制造的混乱窗口期,比预想的更短——
“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夜空。
数辆满载税警的卡车和摩托车,如同愤怒的钢铁洪流,冲破夜幕的封锁,朝着火光冲天的码头仓库疾驰而来。
是宋禀文派出的增援——
虽然主力被“内鬼”牵扯,但城西仓库遇袭的消息仿若火上浇油,宋禀文在暴怒中还是挤出了距离最近的一支机动力量。
“快!再快!” “哑叔”看着远处刺眼的车灯和越来越近的警笛,急得额角青筋暴跳,嘶声催促。
负责制造混乱、吸引火力的“暗刃”小组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税警的援兵比预计来得更快、火力也更猛。
他们被压制在几处掩体后,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而来。
“头儿!增援到了!火力太猛!我们被咬住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暗刃”队员急促而压抑的呼喊,伴随着激烈的交火声和闷哼声。
“顶住!不惜一切代价!为转移争取时间!” “暗刃”组长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死士的决绝。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一名试图转移位置的“暗刃”队员肩头爆开血花,重重摔倒在地。
“手雷!掩护!”另一名队员怒吼着,将一枚缴获的日式手雷奋力掷出。
“轰!”爆炸在税警车队前方掀起一片泥土,暂时阻滞了冲锋的势头,但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在那里!火力覆盖!”税警指挥官怒吼。
密集的弹雨如同金属风暴般席卷而来,压制得“暗刃”小组几乎抬不起头,又有两名队员在交叉火力中中弹倒下。
惨烈的阻击战,每一秒都在流血牺牲——
“最后一袋!上船!”库房内,“哑叔”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的颤抖。
最后一只沉重的麻袋被抛上船板。
“撤!快撤!” “哑叔”最后一个跳上船,乌篷船如同受惊的水鸟,瞬间调转船头,引擎发出低吼,朝着黑暗的水道深处全速驶去。
几乎就在船只消失在芦苇荡的刹那——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爆炸在库房大门处响起,火光冲天。
这是“暗刃”小组最后的阻击信号,他们引爆了预设的、用于彻底摧毁库房大门制造更大混乱的炸药,也彻底断了自己的退路——
巨大的爆炸气浪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税警掀飞,火光映照着税警惊怒交加的脸。
“报告!袭击者…全部战死!死前引爆了炸药!库房大门被毁!”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
“妈的!给我搜!看看他们毁了什么东西!”税警指挥官看着一片狼藉、大门洞开的仓库和熊熊燃烧的火焰,怒吼道。
仓库内,靠近大门区域的“捐赠物资”被爆炸波及,面粉袋破裂,白粉弥漫,棉衣包裹被引燃,火势开始蔓延。
但深处,尤其是通风管道下方那片区域,虽然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伪装用的麻袋堆基本完好,只是被震散了一些。
“报告!初步清点!靠近大门的物资损毁严重!面粉烧焦,棉衣焚毁!具体数量还在统计!深处…似乎损失不大?”士兵的报告带着不确定。
税警指挥官看着这混乱的现场和明显是“日式手法”的袭击者尸体,怒火中烧:“佐藤!又是这个王八蛋!报复!赤裸裸的报复!破坏捐赠物资,打击我们威信!给我上报!请求全城搜捕日伪破坏分子!”
…
青云路官邸。
主卧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火光与喧嚣,但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爆炸声,依旧穿透了玻璃震动着室内的空气。
翡云铮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狂跳。
那爆炸声…方向是城西,码头??!
他几乎是瞬间坐起,眼中睡意全无,只剩下冰冷的警觉和一种不祥的预感,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躺下。”
一个冰冷而慵懒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顾晚声不知何时己经醒来,深潭般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寒星闪烁。
他的一条手臂就像铁箍般,极其自然地、却带着绝对力量的压制,横亘在翡云铮腰间,将他牢牢按回床上。
“外面打雷而己。”顾晚声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长官也太大惊小怪了。”他身体微微侧倾,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抚上翡云铮因惊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衣,感受着那急促的心跳。
“你放开!”翡云铮又惊又怒,奋力挣扎。
那爆炸声绝不是打雷,是袭击!而且方向…顾晚声一定知道什么!“城西有爆炸!是袭击!我要回处里!”
“处里?”顾晚声低笑一声,那笑声在黑暗里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邪性。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就着翡云铮挣扎的力道,一个翻身,精状的身躯带着滚烫的热度和不容抗拒的重量,将对方彻底压制在柔软的床垫与自己之间。
深灰色的丝绸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杉气息混合着刚睡醒的慵懒热度,霸道地笼罩下来。
“处里的事,自有值班的人处理。”顾晚声的唇几乎贴着翡云铮的耳廓,灼热的气息喷洒其上,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心慌的狎昵,“长官的‘家事’…还没处理完呢。” 他刻意加重了“家事”二字,尾音拖长,带着浓浓的暗示。
那只原本按在胸口的手,开始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缓缓向下滑去,隔着睡衣布料,抚过紧绷的腰线,带着一种缓慢而磨人的力道。
“顾晚声!你他妈混蛋!放开我!”翡云铮目眦欲裂,巨大的屈辱感和被愚弄的愤怒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扎,膝盖猛地向上顶去。
顾晚声似乎早有预料,腰腹肌肉瞬间绷紧发力,轻易化解了这一击,同时大腿更加强硬地压制住翡云铮反抗的双腿。
他俯下身,俊美无瑕的脸在黑暗中逼近翡云铮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幽燧的眸底翻涌着赤裸的欲念和一丝冰冷的警告。
“嘘…别闹。”他的声音低沉如魅,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与残酷交织的魔力,“今晚…你哪里也去不了。你的战场…在这里。” 话音未落,滚烫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狠狠地封住了翡云铮所有愤怒的嘶吼和质问。
“唔——!”翡云铮所有的挣扎和怒吼都被这蛮横的吻堵了回去。
身体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压制和熟悉的、带着惩罚意味的撩拨下,不受控制地战栗、发热。
那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掌控的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
他绝望地闭上眼,不再徒劳反抗,只剩下无声的愤怒和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唤醒的、令他痛恨的生理反应。
顾晚声满意地感受着身下身体的软化,眸底闪过一丝餍足。
他一边加深这个掠夺性的吻,一边分神捕捉着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渐渐稀疏的枪声和更响亮的警笛声。
混乱,即将平息。
牺牲,己然发生。
但最重要的目标,己经达成。
“药炉”的物资,此刻正沿着隐秘的水道,驶向生的希望。
代价是惨重的。
“暗刃”近乎全军覆没。
但这一切,都被他牢牢地按在身下这具颤抖的躯体和这个充满与掌控的吻中,无声地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