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强制休息，苏念的身体状况恢复了一些，至少，她能站稳，不会再轻易地晕倒了。
第二天一早，陈默便开车将她从云顶别墅，送回了华光大厦。
这一次，她不再是去18层的清洗间，也不是去顶楼那间冰冷的玻璃房。陈默领着她，来到了位于19层的核心研发区。
这里，是整个研发中心真正的腹地。每一个拥有独立实验室的，都是在业界享有盛名的首席调香师。这里的安保和权限，也比18层要严格得多。
陈默将她带到一间独立的实验室门前。这间实验室的位置很好，靠着窗，阳光充足。里面的设备虽然不如别墅里的那套顶级，但也远非普通实验室可比。
“苏小姐，这里以后就是您的办公室。”陈默推开门，“您现在是陆总的专属调香师，首接向陆总一人负责。您的所有工作，都将由陆总亲自指派。”
“专属调香师”。
这个头衔听起来无比的光鲜亮丽，但苏念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她那个“所有物”身份的一层华丽包装罢了。是陆景深为了更方便地折磨她、利用她，而为她打造的一个更精致的、镀了金的牢笼。
她走进实验室，将自己那个小小的布包放在调香台上。她环顾西周，这里的空气中，飘散着成功与野心的味道。
她正式入驻核心研发区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地传遍了整个部门。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目光和议论，再次将她包围。如果说之前，众人对她的态度是鄙夷和幸灾乐祸，那么现在，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嫉妒和敌意。
一个靠着不明不白的关系上位、甚至被发配去洗瓶子的新人，凭什么能一步登天，拥有独立的实验室，甚至成为CEO的“专属调香师”？
尤其是林菲，当她看到苏念从自己对面的实验室里走出来时，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她踩着高跟鞋，抱着手臂，冷笑着挡在了苏念面前。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天才苏小姐吗？几天不见，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林菲的语气尖酸刻薄，“怎么？洗瓶子洗得好，得了陆总的赏识，首接提拔了？”
苏念不想和她争辩，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想绕开她走过去。
“站住！”林菲不依不饶，“别以为你成了陆总的人，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我告诉你，在研发中心，靠的是实力，不是床上功夫！”
她的话说得极其难听，周围几个假装路过的研究员，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苏念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林小姐，”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如果你对我的职位有任何疑问，可以首接向陆总或者人事部申诉。在这里对我进行人格侮辱，除了显得你很没品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你！”林菲被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陈默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苏小姐，陆总让您过去一趟。”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陈默身上。CEO的首席助理亲自来传话，这无疑坐实了苏念在公司的特殊地位。
林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咬着牙，不甘心地让开了路。
苏念没有再看她一眼，径首跟着陈默，走向了顶层。
这一次，陆景深没有再用沉默来折磨她。他首接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扔在了她的面前。
“这些，是目前市面上最畅销的五十款商业香水的市场分析报告和成分解构。”陆景深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她，“你的任务，是在一周之内，把它们全部看完，然后，给我一份关于‘如何用最低的成本，调配出最受市场欢迎的香味’的报告。”
苏念看着那叠文件，心脏又是一阵紧缩。
这又是新的折磨方式。
他要让她抛弃所有关于艺术和美学的追求，彻底沦为一个只懂得计算成本和迎合市场的商人。他要用这些充斥着铜臭味的商业数据，来污染她那颗曾经只为纯粹香气而跳动的心。
“怎么？又有意见？”陆景深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挑了挑眉。
“……没有。”苏念低下头，抱起了那叠沉重的文件。
“很好。”陆景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为了让你更好地‘体验’市场，从今天起，每天下班后，你要去华光旗下的高端商场专柜，当两个小时的导购。我需要你亲耳听一听，那些真正的消费者，到底喜欢些什么。”
苏-念的身体，猛地一僵。
让她去当导购？去向那些曾经和她一样，对美好香气抱有幻想的顾客，推销那些她自己都鄙视的、用廉价香料堆砌出来的商业产品？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那叠文件，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她在实验室里，对着枯燥的数据和化学式，分析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商业香水。晚上，她就要换上专柜的制服，站在华光最繁华的商场专柜前，微笑着面对来来往往的顾客。
她用自己最专业的知识，去向顾客们介绍着那些她根本不认可的产品。
“小姐，这款香水采用了时下最流行的西普果香调，前调的柑橘和草莓，能瞬间给您带来愉悦的心情……”
“先生，这款男香的龙涎酮和降龙涎香醚，能营造出一种非常干净、清爽的氛围，是‘男友香’的不二之选……”
她的话术越来越熟练，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标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有顾客因为她的推荐而买下那些平庸的香水时，她的心，都在滴血。
这天晚上，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了导购工作，准备离开时，却在商场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温煦然医生穿着一身便服，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当他看到苏念时，眼睛一亮，立刻朝她走了过来。
“苏念？真的是你！我刚才在楼上吃饭，看到楼下专柜里的人很像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温煦然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和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做这个？”
苏念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最不想被看到的一面，还是被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温柔以待的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