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赵海成和郑三炮分别带人去了黑石岭。
郑三炮让手下埋伏在附近，按照约定带着乔连发一起上了山。小柱蒙着半边脸，坐在一块大石头下正等着他。
离着不远，小柱摆手叫郑三炮停下，说：你别动，让他过来。
郑三炮说：我爹呢？
小柱拍了拍手，郑国从大石头后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郑三炮说：两个人要一起交换。小柱说：可以。
郑国和乔连发朝对面走了过去。
郑三炮见父亲走近了，立刻去腰间拔枪。可是，他的手刚刚抬起来，一颗子弹就射了过来。郑三炮的胳膊一哆嗦，己经中了枪。
小柱把枪口对准郑三炮的脑袋说：转过身往山下走，不然送你回老家。
郑国赶紧拽住儿子说：别乱动，千万别乱动。
郑三炮咬咬牙，和父亲一起下了山。
等郑三炮带着治安军再次上山，赵海成他们早就从后山下去了。
当日，赵海成把乔香父女俩送到关外，躲了起来。
这天晚上，刘彩云高高兴兴地给赵海成打了一盆水，等他洗完脚，又拿了一块干净布想给他擦。赵海成拽过布，自己把脚擦干净，突然叹了口气。
刘彩云把盆里的水泼了，然后掩上屋门，在书架上取下一支烟袋锅。这支烟袋锅赵海成己经两年没动过了。刘彩云在烟锅里装上烟末，递给了赵海成。赵海成摇摇头，没有接。
刘彩云愣了一会儿，把烟袋锅送回原地，轻声地说：乔香的事，多亏你了。
赵海成靠在被垛上，没抬眼皮。
刘彩云长出了一口气，爬上了炕，扯过一条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想睡觉却睡不着，脸憋得通红。
过了一阵，赵海成忍不住，把自己压在心头的想法说了。刘彩云听了，趴在枕头上哭了。赵海成小声地央求她不要出声，还说了很多歉意的话。
刘彩云什么也不说，只是哭。柜子上的油灯跳跃着火花，仿佛烧着她的心。赵海成跳下炕去，自己点着了一锅烟。他坐在凳子上，背对着炕。
烟雾中，他的脸色越来越暗。两个人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灯里的油熬干了，屋里就那么黑着。赵海成靠着墙，听着刘彩云低声的哭泣，不时的安慰几句，连自己都觉得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天亮了，阳光照在窗棂上。赵海成突然来了睡意，趴在炕上睡着了。
刘彩云擦去脸上的泪痕，去了厨房。
饭菜端上了桌子，太姥爷看看一桌子人，突然说：咋缺了一个？
太姥姥抿嘴笑了笑，说：我去看了，你儿子睡的正香，咱先吃吧。说着话，她看了一眼儿媳。
刘彩云正在喝粥，脸突然红了，放下碗筷，她转过身去咳嗽了几声，连泪都下来了。
太姥姥赶忙扯开话头，说起了别的。
太姥爷很高兴，比往常多喝了几杯。刘彩云只吃了一碗粥，就放下出去了。太姥姥坐在那里笑。
赵海英剜了她一眼，说：妈，吃饭吧。
太姥爷放下酒杯，说：闺女说得对，吃饭。
赵海成睡醒的时候，己经晌午了。他从炕上爬起来，洗了把脸。此时，刘彩云正坐在炕头发呆。她的脸色发黄，一绺头发垂在额头，眼珠眨也不眨，手里来回揉搓着一个小布条。赵海成擦完脸，把手巾往柜上一扔，却掉在了地上。
刘彩云的眼睛猛地闪了一下，仿佛那东西砸在了她的心上。赵海城捡起手巾，看了她一眼，端着脸盆出去泼水。太姥姥听到儿子的脚步声，撩起门帘，朝他摆了摆手。赵海成进了那屋，脸色冷着。
屋里，赵海英坐在炕上正在纳鞋底子，太姥爷没在。太姥姥把儿子拽到跟前，问：儿子，你爹想抱孙子了。
赵海成轻轻叹了口气说：抱啥？要是能抱早就让你们抱了。
太姥姥一愣，说：你这话啥意思？是彩云不会有？还是你？
这时，海英在一旁说道：妈呀，我在呢，你跟我哥说的都是啥？
太姥姥冲她摆摆手说：你把脸扭过去，不许听。
海英哼了一声，真的转过身去，给了他们一个后背。
太姥姥对儿子说：从打你帮了乔姑娘，我看彩云瞅你的眼神又变了回来。
赵海成说：妈，你倒挺能看，我们哪，就要到头了。
太姥姥一惊，嗖地抓住儿子的手说：你说啥，可不要吓我。
赵海成说：昨晚上，我把该说的都跟她说了。
太姥姥听出了他的意思，回身把屋门关上，说：你，真要走那一步？
赵海成说：这是早晚的事，晚不如早，谁也不耽误谁，你们就别挡着了。
太姥姥迈着小脚在屋里转着圈，搓着手说：你想的容易，那老刘家的门楼子多高？咱们咋和刘掌柜的交代？
赵海成说：爱咋咋着，反正我己经铁了心，不能再拖着了，时间久了，对她也不好。
太姥姥拿起小笤帚疙瘩，在手里晃了晃，一赌气又扔回了炕里。她哭丧着脸，往后退几步，扑通坐在炕上，双臂像被抽了筋似的垂下来。
海英偷偷瞄了这边一眼，突然大叫一声。
咋啦？太姥姥问。
海英转过身来，一根手指肚正往外冒着鲜红的血。她脸色苍白，咧着嘴说：扎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