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安北关城楼前拦着一道铁丝网,十多个治安军仔细盘问着过往的人。到了跟前,赵海成跳下马车接受检查。
一个治安军翻了翻他的良民证,歪着脑袋问:来城里干啥?
赵海成平静地说:见一个朋友。
那个治安军又问:哪位朋友?
赵海成说:警察局的陈武。
治安军不再说啥,摆手让他过去了。
赵海成到了陈武家门口,把马系在了一棵歪枣树上。他左右看看,单手托着一坛子酒走了进去。
梁淑娴正坐在院内的石桌边摘菜,见到赵海成立刻站了起来,笑道:海成兄弟,陈武早起还念叨你呢。
赵海成说:嫂子,我这不就来了嘛。
梁淑娴说:你们哥儿俩好长时间没聚了,中午我炒几个小菜,你们喝点。
赵海成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月季从屋里跑了出来,冲赵海成叫道:赵叔叔,你怎么才到?
赵海成抱起月季问:大侄女,想我了没?
月季认真地点点头说:想了。
赵海成掏出一个小风车,朝它吹了一大口气。小风车转了起来,仿佛化作了一只彩蝴蝶。月季高兴极了,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赵海成放下月季,问梁淑娴:我哥啥时候回来?梁淑娴说:他去外面有点事,应该很快就回来。
过了一阵,陈武回来了。两兄弟热情地抱在一起。
陈武说:你呀,越来越神秘了。
赵海成愣了一下,说:你净瞎说,我不是跑白羊峪看你去了吗?
陈武赶忙抬手挡住,又去外面看了看,把门关上了。他拉着赵海成进了里屋,梁淑娴端进一壶茶然后出去了。
陈武问赵海成:兄弟,你是不是和那边人在一起了?
赵海成假装糊涂地问:哪边人?
陈武说:那天晚上,你们贴的标语我都看到了。
赵海成不再隐瞒,笑着说:多亏了你,要是遇到别人就麻烦了。
陈武说:还说呢,幸亏去的都是自家兄弟,没人细追究。
赵海成说:那个狗屁主席最终没敢在迁安过,是被这里的阵势吓着了吧?
陈武说:可能吧,反正他绕道走了。
赵海成想到此行目的,又对陈武道:大哥,听说你们警察局前天抓了一些学生和老师。
陈武说:你的消息挺灵嘛,说,有啥需要哥帮忙的?
赵海成掏出周华的照片,递给陈武说:大哥,这个人你见到没?
陈武仔细看了看说:见过,可能是一个老师,我们刚开始调查,还没出结论。
赵海成拉住陈武的手说:大哥,你一定要救他出来。
陈武道:吃完午饭我就去看守所,趁着还没正式审,就说他是远房亲戚,把他偷偷放了。
赵海成说:你能不能现在去?别出了岔头。
陈武见他很着急,站起身说:好,我这就去。
晌午,梁淑娴把饭菜端上了桌子。赵海成站在窗前,焦急地向外望着。陈武领着周华走进来,立刻关了大门。
赵海成冲出去,一把抓住陈武的手说:大哥,你真行。
陈武说:吃完饭,我送你们出去。
赵海成想了想,说:大哥,这酒还是等以后再喝吧。
周华也说:是啊,我们应该马上离开。
陈武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通行证递给了周华。
大哥,我们走了。赵海成对陈武说。此刻,他的眼里虽然还有些不舍,口气却是坚定的。
陈武叮嘱道:兄弟,我知道你在干一桩大事,有机会我也要和你一起干,但是现在风声很紧,你要注意安全。
赵海成说:哥,我知道,你也要保重自己。
说着话,两兄弟又抱在了一起。
赵海成捶了捶陈武的后背,说:走咧,酒以后再喝。
陈武说:好咧,正事要紧,那就以后喝。
赵海成赶着马车,拉着周华走了。
在城门口,两个治安军检查完赵海成和周华的证明,准备放行。突然,一辆跨斗摩托刷地停在眼前。
日军警备队中队长小野一郎抽出战刀,用生硬的中国话喊道:先不要走。
两个治安军吓了一跳,赶紧挡在了大车前面。
小野一郎跳下摩托,绷着脸走过来,把战刀指向赵海成他们,厉声问:你们,什么地干活?
赵海成说:太君,我们良民的干活。说着又把自己的良民证递了过去。
小野一郎用刀尖刺进了良民证,斜着眼睛瞅了瞅,又问周华:你的,八路的干活?
周华跳下车,掏出通行证说:太君,这是通行证。
小野一郎检查完毕,用凶狠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盯了半晌,向外一挥手。
赵海成赶着马车出了城门,朝北而去。
在西峡口滦河码头,李远帆送周华上了船,挥手同他告别。
船走远了,李远帆回头对赵海成说:海成同志,上级组织己经批准你入党了。
赵海成一愣,脸色通红,胸中的血液沸腾起来。身边的滦河水哗哗地奔流着,一往无前。赵海成和李远帆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使劲地摇动着。一声“同志”的称呼,让两个人站在了一个战壕里,为了共同的信仰,从此风雨无阻,在战火中淬炼意志,勇敢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