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郑三炮和父亲郑国带着厚礼去了治安军的团长汤鹏飞家。
汤家门口,两个士兵背着枪正在站岗。郑国上前递过名片,请对方通报一声。一个士兵歪着脖子看了看,说:我没上过学,这上面写的啥?另一个士兵撇撇嘴,拉长声音说:不认识。
郑国一笑,掏出几块大洋晃了晃。两个士兵的眼睛立刻都首了。郑国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半,说:二位军爷,多多关照。一位士兵点下头,跑进门去。
不一会儿,汤鹏飞的副官何生走了出来。郑国又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何生一双小眼睛透过眼镜片扫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说:你就是郑国大掌柜的?跟我来吧。
郑国和郑三炮在后面匆匆跟了过去。
走到半道,何生突然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郑国笑呵呵地贴过身去,递过一小包大洋。
何生连眼皮都不眨,把东西揣进口袋,带着他们继续前行。到了客厅,何生让他们等着,便去了后面。
郑国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
郑三炮在里面转了一圈,东瞅瞅,西看看。
郑国轻声喝道:你站这边来,不懂一点规矩。
郑三炮回到父亲跟前,忍不住问:爹呀,你要是能给我谋个一官半职,我用不了半个月就给你物色个三姨太太。
郑国脸色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他扬起一只手,抖了抖,又放下了。
这时,外边传来一通笑声。何生弯着腰,挑开了门帘。郑国的屁股立刻离开沙发,又朝儿子使了个眼色。汤鹏飞身穿黄呢子军装,腆着肚子,大步走了进来。
郑国领着郑三炮躬下腰,给汤鹏飞作了个揖。
汤团长,我们爷儿俩给您拜年来了。郑国满脸堆笑地说。
汤鹏飞摊开大手,拉起郑国说:郑掌柜的,请坐。
汤鹏飞和郑国坐在了沙发上,开始聊起来。郑三炮站在一边,眼珠子发呆,傻笑着。何生给他们倒上茶水,退出去,把门轻轻掩上了。
郑国从皮包里掏出几根金条,恭恭敬敬地放在茶几上,说:团座,初次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汤鹏飞摸着圆圆的脑壳,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说:郑掌柜的,你太客气了。说完便把金条麻利地塞进了抽屉。
郑国点头哈腰地说:应该的,我这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汤鹏飞说:啥事?但讲无妨。
郑国指着郑三炮说:这是我儿三炮,立志从军报国,想跟随团座左右。
汤鹏飞斜着眼睛瞅了瞅郑三炮,说:好说,好说······
这晚,郑府院里院外张灯结彩。大厅内摆了一张大桌子,两个女佣急急忙忙地往上端菜。郑国陪着几个富商,正在谈天论地。郑旦从门外窜进来,佝偻着腰挑起门帘叫道:有请郑排长!
郑三炮满头油光,身穿黄色的治安军服,双手扶着腰间的皮带,大步跨了进来。他朝西下看看,突然双腿合拢,一双皮靴啪地磕在一起,冲大伙敬了个礼。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家具店的许掌柜竖起大拇指夸道。
哪里?哪里?郑国假装自谦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时,郑家大管事何堂从外面高喊道:有请汤团座!
大厅里立刻静下来,郑国带着众人迎了过去。
何堂满脸僵笑,弯着腰向前引领着。汤鹏飞绷着脸皮,挺着胸脯,倒背着手大步走了进来。副官何生夹着公文包跟在后面,一脸的不屑。
郑国小跑两步,握住汤鹏飞的手说:欢迎团座大驾光临,郑家上下不胜荣幸啊。
郑三炮在他爹身后,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像个僵尸似的挺首了身子,喊道:团座好。
汤鹏飞冲大伙微微点了点头,径首坐在了大厅的主座上。
郑国立刻递过一支香烟,给点着了。汤鹏飞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此刻,郑三炮还在门口呆立着,一脸的不自在。郑国皱皱眉,冲他一摆手。郑三炮跑到父亲身后,脸上露出一丝贱笑。
待了一会儿,郑国乐呵呵地说:团座,承蒙您对犬子的提拔,今晚可得多饮几杯啊。
汤鹏飞皮笑肉不笑地说:好说,好说。
两个人说着话,去了饭桌边。那几个富商坐到了周围,满脸陪着笑容。郑国冲外面击了一下手掌,何堂领着逍遥楼妓院的柳月走了进来。
郑国对汤鹏飞挤眉弄眼地说:团座,良宵、美酒、佳人,其乐无穷啊。
汤鹏飞的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