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望着他转身时,衣摆擦过门框的轻响 ,那是他惯用的 “踏雪无痕” 步法,却在今夜,走出了几分踉跄。
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情绪,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大哥,你究竟在隐藏什么。” 叶洛对着月光喃喃,腕间莲纹忽然发烫。
祠堂角落的蛛网被风拂动,露出一枚银色鳞片。
糖炒栗子的甜腻突然变得苦涩,他吐掉嘴里的碎屑。
看见地上自己的影子,与苏澈方才投下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缠成一朵模糊的莲。
三日后
“二少爷,该起了,老爷、夫人和大少爷都在前厅等您用早膳。” 旋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进来更衣。” 叶洛极不情愿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二少爷,今日您要穿哪件衣服?” 旋日询问道。
“衣柜里那件红衣。” 叶洛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旋日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面露难色:“二少爷,您平时不是最爱玉白色衣衫吗,这…… 这太张扬了。”
“旋日,你似乎忘记了什么,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更衣。” 叶洛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旋日心中一紧,不敢再多言,连忙上前为他更衣。
叶府前厅
“二哥怎么还没有来……” 叶清乐指腹无意识地在腕间月牙形胎记上滑动,青瓷碗里映出她微微的唇。
院外忽有环佩叮当,她猛地抬头时,手指被碗沿烫得瑟缩了一下。
廊下竹帘忽被玉骨折扇挑起,绯红广袖拂过门槛,带起一阵雪松香。
叶洛歪头将垂落的银丝流苏甩到肩后,腕间紫金印记在正午阳光下泛起蛇鳞般的暗纹。
叶清月手中的银箸当啷磕在碗沿,昨夜密信上殷红的三魂引之西字突然在眼前炸开。
她分明感觉到后颈渗出冷汗,浸湿了牡丹纹衣领。
“穿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叶皓轩皱着眉呵斥,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旁边的苏兮,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叶洛甩着折扇踱步上前,扇面逆生莲纹扫过叶皓轩案头。
"哎呀父亲,这红衣可是花了三百两银子染的血珀色,"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您瞧这暗纹 ,像不像您书房暗格里的《千机卷》残页?"
叶皓轩手中的象牙筷咔地折断:"成何体统!"
"哟,父亲心疼银子了?"
叶洛拖长语调坐下,故意将绣金靴尖抵在苏兮裙角。
"这料子还是母亲当年的陪嫁蜀锦呢,您闻闻 。" 他晃了晃袖口,雪松香混着陈旧的沉水香。
"比某些人身上的舶来香好闻多了。"
苏兮的指尖在桌下攥紧帕子,面上却仍端着笑:"阿成眼光独到,这配色确实...... 别致。"
苏澈适时将盛着白玉豆腐的汤匙放进叶清乐碗中,余光注意到叶清月发白的指节。
"父亲尝尝这道八宝鸭,今晨特意让厨下用荷叶蒸的。
叶清乐心中暗笑:“我这个二哥,真是有趣,不动声色就能将这个女人气成这样。”
“这饭啊.....旋日,以后送饭到洛澄院,别让不相干的人......" 他拖长尾音扫过叶皓轩,"脏了我的眼。"
站住!叶晚成!你居然要娶一个男人,实属荒唐至极,叶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今日哪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呆在叶府。”
叶皓轩暴怒中拍案而起,腰间玉佩因动作剧烈撞击桌沿,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老头子,这与你何干?难道你也偏爱男子不成?怪不得你和母亲形同陌路,需要我给你找几个暖床的?听闻神决宫的小侍童……”
叶洛嘴角微扬,带着丝丝挑衅的意味说道,“那可都是灵脉清浊的可人儿呢。”
"给老子滚!滚出叶家!"叶皓轩暴跳如雷,抓起桌上的青花瓷碗砸向门框。
瓷碗擦着叶洛耳际飞过,砰地钉入廊柱。
叶洛早晃着折扇溜至门槛,绯红色广袖扫过满地狼藉,指间还捏着半粒葡萄籽。
"老头子消消气,"他转身时故意露出后颈的血色莲纹。
"气坏了身子,谁替您去神决宫跪血池呢?"
话音未落,他己跃出院门,留下叶皓轩的怒吼撞在朱漆门上,惊飞檐角几只寒鸦。
苏兮嫌恶地用帕子掩鼻,却在瞥见叶洛遗落的银质流苏时。
手掌猛地收紧,那流苏末端刻着的逆生莲纹,与她藏在妆奁深处的密信印记分毫不差。
一顿早膳终在满地狼藉中潦草收场,唯有叶清乐望着叶洛消失的方向,腕间月牙胎记泛起微光。
她想起方才兄长经过时,袖中滑落的半片冰心帕角,上面隐约可见清然二字的血线。
与她从小佩戴的玉兔吊坠内侧刻痕......竟如出一辙。
洛澄院内
“不,不要!大哥 !” 叶洛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
梦中母亲的鞭子裹挟着雷电劈下,大哥苏澈却张开手臂挡在他身前,脊背绽开的血花比记忆中还要刺目。
他大口喘息着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手指摸到枕下还魂丹的瓷瓶,云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突然在眼前晃了晃。
“该死的江湖骗子……” 他骂骂咧咧起身,踢开脚边的锦凳。
窗外槐树叶影婆娑,漏下的月光在青砖上织出破碎的网。
想起白日里云天说的 “双生缘,三世孽”,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墙壁。
青瓷迸裂声中,昨夜偷刻的弑字在墙皮剥落处若隐若现。碎裂的瓷片溅落一地,化作细小的粉末。
翻墙时靴底蹭到瓦片,叶洛下意识屏住呼吸。
远处传来管家的铜锣声:“老爷夫人回府 。”
他心跳漏了半拍,手指抠进墙缝里借力,青石板上溅起的泥点扑上裤腿,像极了梦里大哥背上的血渍。
“叶少。” 暗影里闪出个黑衣人,单膝跪地时腰间玉佩轻响。
叶洛认出那是苏澈亲卫的麒麟佩,舌尖抵住上颚才没骂出声:“滚远点。” 他扯下腰间鎏金香囊扔过去。
“再跟着,本少把你挂到城门楼子上晒成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