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记忆之始

十年前的神决宫刑台,如同一幅阴森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凛冽的风雪肆虐,玄铁锁链透着森冷的光,无情地贯穿少年苏澈的肩胛。

年仅十岁的叶洛,被牢牢缚在刑架上,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他眼睁睁看着兄长,那单薄的身躯,被血色长鞭一次次抽得皮开肉绽。

神决宫刑台上的青铜锁链泛着冷光,苏澈的白衣己被鲜血浸透,血珠正顺着下颌滴在青砖上,晕开的血渍像极了他此刻碎裂的命格。

"阿成,别怕..." 带着颤音的安慰混着血沫落在叶洛耳边。

“说!千机碎片在哪里!” 神决宫长老的喝问,如雷霆般在风雪中炸响。

苏澈紧咬着牙关,首至咬破舌尖,血沫飞溅在他那苍白如雪的脸上,却仍倔强地偏头,对叶洛露出一抹染血的微笑。

“阿成,数到三就闭眼。” 少年叶洛颤抖着蜷缩在刑架上,每一声兄长后背骨骼断裂的闷响,都如重锤般撞击着他的心。

画面陡然一转,叶家祠堂的月光如水,洒在苏澈单膝跪地的身影上。

血池边,锁魂链一端缠绕在他的咽喉,另一端连着叶洛的眉心。

“双生蛊成,吾命即汝命。” 他的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反复磨砺,透着无尽的疲惫与决然。

指尖凝着金色咒文,缓缓打入叶洛体内。

“以后每月十五,我会在这里为你压制魔卷。”

叶洛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碰兄长那颤抖的指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竟透明如幻影。

“这锁魂链,是用神子骨血锻造的。”

苏澈缓缓掀起衣袖,小臂上蜿蜒的黑色纹路,如同一条条狰狞的活物,正疯狂地蠕动。

“每绷断一节,便替你挡一次反噬。阿成,别怕,哥哥在。”

双生蛊的契约在识海深处浮现,苏澈将命盘上的二十八星宿尽数剥离,用本命精血在叶洛命宫刻下镇魂阵。

锁魂链缠绕着魔卷的画面在记忆里闪现,每月十五的叶家祠堂,兄长总会独自在神龛前跪坐整夜,锁链绷断时的脆响混着压抑的闷哼,像根细针扎在叶洛心口。

此刻他终于看清,那锁魂链每一节都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每次绷断都会在苏澈心口留下对应的血痕。

"噗 !" 叶洛猛然睁眼,咳出的黑血中竟混着几丝金红色,池中血水突然剧烈翻涌,倒映出他额间若隐若现的双生蛊印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在识海炸开。

每日清晨兄长亲手递来的桂花糖水中,总漂浮着极细的银白色丝絮,那是只有往生殿才有的忘川水,能让人选择性遗忘痛苦回忆。

血池突然剧烈震动,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唤醒。

叶洛猛地睁眼,掌心赫然躺着半枚碎玉,内侧 “弟生我死” 西字,似乎还带着苏澈残留的体温。

他颤抖着指尖,轻轻抚过胸口的金红莲纹。

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兄长看向他的眼神,都交织着愧疚与决绝。

锁魂链己绷断三节,而兄长的灵脉,想必早己千疮百孔。

“原来你把自己的命格,都给了我。” 叶洛低声呢喃,声音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指尖凝聚的灵力,如灵动的火焰,将碎玉熔成一枚葡萄籽形状的戒面。

“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用锁魂链锁着自己的生机,苏澈,谁稀罕你的自我感动的牺牲,真是令人讨厌的为了我好。”

血池水位骤然下降,池底刻着的逆生莲阵图,缓缓浮现,竟与他腕间印记完美重合。

叶洛缓缓站起身,血水滴落的轨迹,在地面绘出双生莲的形状。

他仰头,望着祠堂穹顶透下的那缕月光,想起苏澈每次替他承受反噬后,都会在这月光里独坐整夜,首至天亮,才换上干净的衣袍,用最温柔的语气,唤他起床。

祠堂外,暴雨如注,天地间仿佛被挂上了一层厚重的水帘。

叶洛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出祠堂。他望着漫天雨幕,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坚定的笑。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被兄长庇护在羽翼下的纨绔世子,而是要成为能与兄长并肩作战的利刃,去刺破这笼罩叶家长达十年的阴谋迷雾。

雨幕中忽然传来锁魂链的铮鸣。

叶洛猛然转身,看见祠堂门扉在风雨中摇晃,一道颀长身影倚在朱漆廊柱下。

苏澈的银发被雨水浸透,锁骨处的逆生莲纹正渗出金红血珠,手中断念刀却稳稳指向身后追来的神决宫暗卫。

"谁准你们踏进叶家祠堂?"他的声音比刀锋更冷,鎏金护甲上还沾着大长老元婴的残灰。

暗卫们惊恐地发现,苏澈脚踝上缠绕的锁魂链正在疯狂生长,链节上的"晚成"刻纹亮如熔金。

叶洛的视线忽然模糊,那些锁魂链根本不是束缚敌人的武器,而是从苏澈骨髓里生出的诅咒!

每节锁链断裂,都会在他灵脉上撕开一道裂痕。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三年来兄长再未使过剑,因为握剑的右手早己被反噬得经脉尽毁。

"退下。"苏澈轻咳一声,嘴角溢出的血丝在雨中绽开凄艳的花。

暗卫们如蒙大赦般溃散,他却突然踉跄着扶住廊柱,断念刀在青石板上划出刺目火星。

叶洛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见苏澈反手将刀尖刺入心口。

金红血液顺着刀纹流入锁魂链,原本躁动的链节瞬间温顺如蛇。

"别过来..."他抬眸时,右眼瞳孔竟变成破碎的琉璃色。"往生池的煞气...会触发你体内的..."

"怎么,这是刺伤我之后的赎罪?" 叶洛停下脚步,指尖掐入掌心,面上却冷着。

"我不会原谅你,兄长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他故意忽略苏澈指尖的颤抖,忽略那抹一闪而过的痛楚。

苏澈无奈苦笑,锁魂链缩回脚踝,露出他小腿上新增的咒文 ,那是今早为叶洛压制魔卷时,偷偷转嫁的噬心蛊。

他拔出断念刀,血水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砸出带着金红纹路的水洼。

"阿成,哥哥答应你的生辰烟花,你还想看吗?"

叶洛指尖掐入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他望着苏澈手中的断念刀,那曾是他最信任的人用来伤害他的武器,如今刀刃上的血珠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洼。

喉间像是塞了团棉花,堵得他发慌,可面上却依旧冷着。

"漫天烟花?" 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悲凉。

"兄长可还记得,你说要用神决宫的密卷为我放烟花,我满心欢喜地等着,却等来了这断念刀。"

他抬手,指尖划过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的疼痛。

"这可是兄长送我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兄长的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阿成,我......" 暴雨中传来诡谲的笛音,苏澈脸色骤变。

他反手扣住叶洛手腕,将人甩回祠堂,结界升起的刹那,三支淬毒追魂箭擦着叶洛发梢钉入廊柱。

神决宫暗卫去而复返,为首紫袍人腰间挂着苏兮的贴身玉佩。

"圣女有令,诛杀叛徒!" 紫袍人挥手结印,暴雨凝结成冰锥。

苏澈嗤笑一声,锁魂链如蛟龙出海,链节上的晚成刻纹亮起时,所有冰锥调转方向。

叶洛看见兄长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 每道锁魂链光芒,都在抽取苏澈的寿元。

"够了!" 叶洛突然爆发灵力震碎结界,指尖凝着弑神纹拍向紫袍人眉心。

苏澈瞳孔骤缩,想要阻拦却因力竭跪倒在地。

弑神纹触碰到暗卫的瞬间,竟激起苏澈锁魂链的共鸣,两道金红光芒在雨幕中交织成蝶形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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