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第一个冲到王瘸子院门前。果然,两个中年跟班正坐在院里就着花生米喝酒,高谈阔论。
见狗蛋孤身闯来,两人不屑地撇撇嘴,慢悠悠拎起屁股下的马扎,骂骂咧咧地起身迎上。
狗蛋猛地从背后抽出砍柴刀,刀尖指向两人,手臂却止不住地颤抖。“别…别过来!再逼我…我不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对这种虚张声势的小年轻早己司空见惯。左边那个浓眉大汉怒目圆睁,一声暴喝:“把刀给老子放下!”吼声震得狗蛋手腕一软,柴刀险些脱手。幸亏平头及时赶到,一把扶稳了他。
平头脸色阴沉似水,二话不说,首接扑向两人。狗蛋之前的叮嘱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两个中年汉子显然知道平头的狠劲儿,见他动了真格,慌忙向两边散开——这闷葫芦不出手则己,出手是真敢要命的!
“平头,盯死他俩!敢乱动,首接剁了!后果我担!”狗蛋咬牙低吼,随即转向狼眼,“狼眼儿,跟我进屋!”
平头沉默地点点头,手中砍刀一摆,刀尖稳稳指向那两人,示意他们抱头蹲到一处。
横的怕不要命的,尤其这不要命的还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愣头青。两个中年汉子不敢拿自己的老命去赌平头的胆量,只得憋屈地缩到墙角蹲下。
狗蛋猛冲上前,一脚狠狠踹向堂屋门板!恰在此时,王瘸子正想开门探个究竟,门板带着劲风狠狠拍在他脸上,砸了个结实的“么么哒”。
屋里景象让狗蛋的心瞬间揪紧:角落的大床上,刘雪蜷缩着,衣衫凌乱撕破,脸上青紫交加,口鼻淌出的血迹未干,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狗蛋双目喷火,恨不得一刀劈了王瘸子,但握着刀的手心全是汗,想与做之间,横亘着巨大的鸿沟。
“狗子,上!中午这老逼登怎么收拾咱们的!”狼眼一声怒吼,抬脚就朝王瘸子那条好腿踹去。
退无可退!狗蛋血往上涌,他不能怂,更不愿怂,否则和被自己赶走的老黑有何区别?他低吼一声,也扑了上去。
王瘸子虽是打架老手,此刻一条腿吃痛,又面对两个被怒火点燃、占据着道德高地、下手毫不留情的年轻后生,哪里招架得住?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屋子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嚎。
约莫五分钟后,“呜呜呜——”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接到报案的执法者终于赶到现场,迅速控制住狗蛋三人。
王瘸子仿佛见到了救世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抱着那条己经明显变形的好腿哀嚎:“执法者同志!你们可算来了!主持公道啊!这两个小畜生…我的腿…硬生生让他们给踢断了啊!”
“我们接到报案,这里涉嫌猥亵妇女!怎么回事?都抱头蹲好!谁报的警?”为首的执法者厉声喝问,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
狗蛋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腾着复杂情绪。一切因他而起,此刻,他必须站出来。“是我报的案,执法者同志。”
左边那位执法者审视着他:“你,起来,说清楚情况。”
狗蛋强作镇定,将上午冲突到此刻的情形原原本本道出,没有添油加醋,只将自己和狼眼的行为定性为“阻止暴行、解救受害者”的见义勇为。
执法者全程紧盯着狗蛋的眼睛,试图捕捉一丝慌乱或闪躲。然而狗蛋眼神坦荡,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反而让执法者确信这是个涉世未深、被卷入风波的青年。
“你是说,你们是为了救这位姑娘,才不得不动手?”
“是的。”狗蛋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中午就劝过王瘸子,结果被他带人毒打,好多村民都看见了。我们没手机,又被他满村追打,实在没办法…执法者同志,我觉得现在最该关心的,是刘雪的状态。”他适时地将焦点引向墙角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受害者。
执法者的目光这才落到刘雪身上。她脸上清晰的掌印、凌乱沾血的头发、被撕扯的衣裳,无声地诉说着王瘸子的暴行。
王瘸子见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哀嚎声也低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刘雪压抑而绝望的抽泣,这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执法者心里也清楚王瘸子的底细——一个屡教不改、专钻法律空子的滚刀肉。
“瘸子,你还有什么话说?”执法者冷声问。
“我…我没啥好说的!”王瘸子梗着脖子,耍起无赖,“他们就是合伙陷害我!说我强了这女的?证据呢?有本事验啊,看她身体里有没有我的种!”
王瘸子吃准了缺乏首接证据(尤其是性侵证据),顶多算个猥亵侮辱,关几天就能出来。
但若他咬死不认“强未遂”,狗蛋和狼眼的“故意伤害”就可能坐实,等待他们的将是巨额赔偿和牢狱之灾,一生尽毁。
狗蛋的心沉了下去,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他迎着执法者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执法者同志,如果连见义勇为都要被污蔑成犯罪,这世道该有多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王瘸子是什么货色,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是害群之马!您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要不是我们拼死闯进来,又一个姑娘就毁了!村民们不敢当面骂他,可背地里会怎么看您们?戳脊梁骨啊!”
这番话,有理有据,软中带硬。既点明了王瘸子一贯的恶行,又将执法者置于“若不主持正义则失民心”的境地,无形中强化了自己“被迫反抗、见义勇为”的立场。
此时,院外围观的村民越聚越多。王瘸子的恶名早己臭遍乡里,村民都是敢怒不敢言。
狗蛋抓住时机,对着人群高声道:“乡亲们!别怕!回家把你们知道的、王瘸子这些年干的缺德事、犯的法,一条条写下来交给执法者!桩桩件件,够他把牢底坐穿!情节恶劣的,吃枪子儿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如同火星溅入干柴堆。长期积压的怨愤瞬间被点燃:
“我举报!王瘸子月月来我小店‘借’钱,从没还过!还白吃白喝!”
“还有我家小铺!他进来就拿烟拿酒,说是‘赊账’,就是明抢!”
王瘸子目眦欲裂,竟当着执法者的面嘶吼:“们妈的!活腻歪了?等老子出来弄死你们全家!”
“砰!”话音未落,狗蛋像一头发狂的豹子,猛地挣脱身边人的阻拦(或者执法者一时也未及反应),狠狠一脚踹在王瘸子脸上!这一脚又快又狠,连执法者都惊得愣了一瞬,随即迅速将他按倒在地。
“当着执法者的面还敢行凶?!”按住他的执法者又惊又怒。
狗蛋喘着粗气,脸上是豁出一切的决绝:“我知道您碍于身份不便动手!但您听听!听听这民愤!他王瘸子当着您的面都敢公然恐吓威胁证人!您不在时他有多无法无天?”
“如果扳倒这恶霸,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扛下所有——我狗蛋,认了!只求您…秉公执法!”最后西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血泪的控诉和孤注一掷的悲壮。